本文轉自:棗莊日報
□宋振東
那淡淡的煤油香,混合著油墨的氣息,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記憶裡,成為最難忘的時光印記。
20世紀60十年結束,從記事起,農村老家晚上就用煤油燈照明,那時的煤油也叫“洋油”。
據悉,煤油燈自清末從國外被引入我國後,其美觀的燈具、先進的燃料,以及科學的燃燒方式和數倍於老油燈的亮度,使它一下子吸引住了中國人的眼球。特別是有些外國的石油公司,把煤油燈作為銷售自己石油產品的敲門磚,推向中國的老百姓,他們給中國人提供免費的煤油燈具,甚至免費供應一部分燃油,讓人們試用。
煤油燈大多為玻璃材質,使用棉繩燈芯,外形如細腰大肚的葫蘆,上面是個形如張嘴蛤蟆的銅製燈頭,燈頭一側有個可控制棉繩上升或下降的小齒輪,也可以控制燈的亮度。棉繩的下方伸到燈座內,燈頭有螺絲絞與燈座相配合,故可把燈頭扭緊在燈座上。而燈座內注滿煤油,棉繩便把煤油吸到棉繩頭上,煤油沿著燈芯爬上去,在燈芯的表面氣化揮發,所以一點就燃。
有的村民為了省錢,就利用用過的舊墨水瓶或藥瓶,自己動手製作簡易的煤油燈。首先在瓶蓋上鑽一個鉛筆粗細的圓孔,然後將舊牙膏皮或白鐵皮製成的燈芯模插到圓孔裡,用棉繩或布條做燈芯,再從整個燈芯模內穿過去,兩頭都露出燈芯,在瓶內注入煤油,扭上瓶蓋燈頭,簡易煤油燈就製作完成,用火柴點燃就可以照明。人們為了點燈方便和增加亮度,農村的煤油燈大都沒有燈罩。
那時,我們還是計劃經濟,煤油需要憑票到供銷點購買,人們大都還不富裕,為了節約煤油,經常是一家只點一盞煤油燈。晚上做飯時,把燈放在做飯的屋裡,做好飯後,再把燈拿回來,放到飯桌上,一家人圍著燈吃飯。等吃完飯後,再把燈拿到大桌子上,讓家裡的孩子們圍著寫作業。
由於煤油燈光不是很明亮,有的學生為了看得清楚點,就得離煤油燈近一些,經常是光顧著低頭寫作業了,不經意間就會被燈火燒焦頭髮或眉毛。那個年代,學生晚上在煤油燈下寫作業,幾乎沒有不被煤油燈燒著頭髮和眉毛的。還有的小學生寫作業寫著寫著睡著了,把煤油燈碰倒,燈內煤油灑滿桌子引起火災事故。
許多大人在孩子寫作業時,為了不讓有限的燈光白白浪費掉,經常也會藉著微弱的燈光做一些納鞋底、織毛衣、縫補衣裳和剝花生殼、扒棉花桃之類的家務活和農活。
煤油燈用久了,外面就會被滲得全是一層油膩,有一股濃烈的煤油味。如果煤油燈的芯子擰得過高,煤油大量氣化,可是空氣卻供應不上,很多碳粒就無法燃燒,大量碳粒跑出來,就會形成縷縷黑煙,像旋風一樣,左右搖晃著直沖房頂,不一會兒燈芯生成“燈黑”,導致火苗變小,這時用縫衣針或火柴桿挑一挑燈芯,把“燈黑”撥掉,火苗立刻變大。
晚上屋內燈光灰暗,村子里、街上更是一點亮光也沒有,到處黑燈瞎火的,尤其是陰天下雨時,外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外出串門或辦事十分不方便。由於天黑路滑,不是踩坑裡,就是碰牆上,有的甚至撞樹上。有一年的冬天,我們鄰村的一個村民,晚上外出辦事回家時,由於天黑路滑,看不清楚路面,走著走著不慎掉進了路邊的水井裡,幸虧被路人發現,搶救及時,才撿回來一條性命,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後來我到鎮上念中學時,學校里也沒有通電,學校規定,每天上午上課之前,有一個小時的自習課。冬天天亮得遲,早晨上自習課時,天還沒有完全明,教室里更是漆黑一片,同學們就自己帶著煤油燈來上自習課。就這樣,每張課桌上點著兩盞煤油燈,在一個不大的教室里,有三四十名學生三四十盞燈,雖說不上多麼亮堂,但也是“燈火通明”“煙霧繚繞”……一節早自習課下來,同學們被煤油燈熏得個個臉色灰暗,兩個鼻孔發黑……
到了20世紀80年代初,農村老家才用上電。那時候,電視機、洗衣機等家用電器,在農村還是“稀罕物”,還沒有普及,人們用電的主要目的就是晚上生活照明。但是,剛通電那幾年,由於用電緊張,十天有八天晚上停電,白天不用電了,反而來電了,黑天想用電了,卻又沒有電了,實際上跟沒有“電”差不多,還是離不開煤油燈。
如今幾十年過去了,農村老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村裡過去的泥濘土路變成了寬闊的水泥路,路旁還安裝了許多盞新式路燈,黑夜既能照明,白天又特別美觀。電力供應正常,幾乎沒有停過電。電視、冰箱、空調、洗衣機、智能手機等得到了普及,許多家庭還購置了電腦,用於瀏覽瞭解外面的世界、開設網店和從事文化娛樂活動。過去的煤油燈早已成為“古董”被擱置一邊,沒有人再使用它了。但是,煤油燈卻伴隨著我的整個童年和少年時期,是我生活學習的好“幫手”。那淡淡的煤油香,混合著油墨的氣息,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記憶裡,成為最難忘的時光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