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轉自:解放日報
程建華
■程建華
小車沿著花亭湖的湖堤盤旋疾馳,煙雲與湖水漸漸隱退,一時古寨就橫空出現了。
古寨沿河而建,水皆縹碧,河底細沙粒粒可數。寨口的橋是由大條石一塊塊壘成的,傳說是寨中胡氏先人領著五個兒子建成,因而喚作五福橋。
我踏著夕陽走進古寨。黑瓦的舊民居,石板的小路,觸目皆是古樸的雕樑畫棟和馬頭牆,不知收藏了多少歲月與故事?
行走間,天陡然暗了,古寨里遠遠近近升起了炊煙。炊煙是村莊上空另類的雲朵,我循著炊煙走進一個院子,見幾名婦女正在廚房裡忙活,鍋已被熊熊灶火燒紅。一個大姐拿起段舊絲瓜瓤蘸了蘸碗里的香油,手腕一翻,已在鍋里畫出一個圓圈,“嗞”一聲響,暫態香氣四溢。趁滾熱的香油還在鍋裡“發愣”,她抄起木勺,在盆裡舀了半勺漿水,手腕一抖,又一聲響,一個淡黃的同心圓已出現在鍋裡。才放木勺,一枚亮晶晶的蚌殼又被她拿到手裡,蚌殼輕輕一旋,一張厚薄均勻的面餅就成形了。
做的是什麼?豆粑呀!大姐嘴裡笑應,手可沒停。蚌殼輕輕一劃,整張豆餅應手而起,被扔進一旁的竹筲箕里。竹筲箕里已疊了幾十張豆粑餅。“切成絲,曬乾後炒著吃或者放在火鍋里吃,都成。”大姐介紹說。
夜宿龍潭山舍古民居,我也吃上了入口軟糯、越嚼越筋道的豆粑。古寨的夜太靜,靜得時間似已停止運轉;古寨的夜太短,短得猝不及防,腦袋才挨上枕頭,天便亮了。
翌日出門,沿河而上。河水鬥折蛇行、幽深無盡,兩岸參差分佈著一塊塊坡地,地里種的蘿蔔、白菜、大蒜油嫩嫩、水靈靈的,各有一種姿容。
兩邊的山越來越高,山上的槭樹、楓香、烏桕像窯火一樣紅豔。
河邊一戶人家的門前,突然飆起一道炊煙,這道煙又黑又濃,直衝天空。走近時看見一個漢子正在燒水。屋簷下,整齊的棒子柴碼得比人還高,燒水用的還是我幼時常見的水催子。小時候,奶奶為哄我起床,總要在廚房點燃水催子,我在被窩裡聽見催子裡的水咕嚕嚕叫喚起來,便曉得廚房已燒得暖和,這才齜牙咧嘴地穿上衣服。
這漢子,是古寨胡氏一世祖的後人,說起先人的輝煌過往,一臉驕傲:“喏,你再往上走,看看我們胡氏宗祠,那才叫一個排場。”他所言不虛,我看到的胡氏宗祠和胡百萬故居,內部的磚石、門窗和樑柱還保留著當年雕龍畫鳳、富麗堂皇的氣勢。不僅如此,古寨裡的10余幢明清古民居,門樓、巷道、水系皆佈局合理,暗面枕頭山、環水、面屏的風水理念。它們歷盡滄桑,但仍精神煥發,或許也得益於這裡的古樸風尚吧。
胡百萬故居門前有一潭,潭水如鏡,深不可測,因自遠山而來,其形如龍,故而這河便叫了龍潭河,這寨便叫了龍潭古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