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對國內酒類的品種數量存在好奇,我會推薦你去安徽祭拜李白,而不是報名縣城裡的酒博會。
位於馬鞍山市的李白墓,4A的景區,只要三十的門票,你就可以在偉大詩人身旁一覽全國各地的美酒,數量只多不少。
這是國人最長情的浪漫。
上圖來自微博使用者@馬鞍山發佈
那裡沒有資本的糾葛和過度的包裝,全都是從小學就知道床前明月光的赤子自發性帶酒朝拜。
經年累月,擺在李白墓前的酒約莫已經足夠滿足一個大型酒樓的長期銷售。
如果你去得勤,你會發現每次墓前的酒都不一樣。絕大多數牌子你聽都沒聽說過,它們來自四海旅人所攜帶的本地酒廠佳釀,一路隨旅行團乘火車、大巴而來,這份誠意融匯了中國人的獨特的詩性質感,它們也許並不昂貴,但價格從來不是浪漫主義的評價標準。
景區的工作人員都門清,不會阻止任何手持高度酒精入園的遊客,他們知道,這些人不是無家的醉鬼,他們只是些現世的浪子和長情的騷客,來拜祭他們最共情的先賢。
清明節還要在鮮花和水果之間做出選擇,但只要踏進了詩仙聖地,就連平時滴酒不沾的夥計也知道入園時該帶上什麼。
這是集體的共識,是國人對李白最李白式的悼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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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想在李白面前放炮,只想隔著石碑和他對飲。
鎮上搞白酒分銷的老闆也篤信李白和杜康齊名,都是他們行業的先尊,所以每年都帶上自己新代理的佳釀來告慰太白,三打三拜,再堅持繞墓三周,即是對祖師爺的虔誠,也是對市場調研的把控,三年前就靠加倉天之藍大賺了一筆,他因此在家中也掛上了李白的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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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心的遊客在敬獻酒水給李白的同時還不會忘記再附贈一瓶給杜甫,涇渭分明,詩仙詩聖互相作陪,誰也不喝寡酒。
沒人敢把連互聯網都把握不住的假酒帶到李白面前作揖,這是冒昧,也是對自己靈魂的褻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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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什麼是情懷呢?
那些真正受李白感動的赤子,從小就熟讀靜夜思,背誦蜀道難,相信天生我材必有用,所以抄底原油;也堅信千金散盡還復來,所以打新快手;每年都在公司年會上朗誦《將進酒》,是他的保留節目,他嘆命運不公,在深夜獨酌,邀明月共飲。
只有枕邊的李白詩選集才是他最後的港灣,他默寫《望廬山瀑布》聊以慰藉,在《早發白帝城》中神游神州,一次次的失意后,他篤定只有青蓮居士才是自己跨越時空的摯友與恩師,只怨生不逢時,所以每年去安徽時都帶上一瓶瀘州老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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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存世的詩中有近四分之二都與酒相關,為了寫這篇推文我通讀了李白詩歌全集。
我嘆服於“百年三萬六千日,每日需傾三百杯“的豪邁。
“三百六十日,日日醉如泥。雖為李白婦,何異太常妻。”中酒比老婆好的理念也讓我動容。
他是浪漫主義的詩人代表,盛唐年華中的別樣清醒。
全世界可能只有這一座墳前面會擺滿烈酒,但李白的影響力遠不止中國。
常出現在文青口中的美國著名詩人查理斯.布考斯基,就曾公開說過莎士比亞就是一坨狗屎而自己的偶像是同樣好酒的李白,他篤定李白懂他,為自己取名Chinaski,並把李白寫入自己的詩作之中,這是詩人的共憐。
當我們詢問浪漫時,浪漫往往就發生在我們的身旁。
當我們嘗試踐行浪漫時,浪漫往往就蘊藏在我們心底。
李白沒有留下可考的生卒具體日子,但基本每個去李白墓的人都會捎上一瓶自己家鄉的特色酒,或是另闢蹊徑想讓大詩人試點“洋的”,國內甚至日本也都有很多以李白命名或從李白的詩句中得名的酒類。
對於一位一千兩百年年前的詩人來說,這無疑是最好的告慰,只是李白那個時代喝的酒基本都在15度左右,對於李白來說,52度的濃醬兼香多少有點得勁,不過都是心意,到了就行。
小偉就時常帶著鳳梨啤對著李白的畫像神傷並默讀布考斯基的詩句:
“我始終一手拿著酒瓶,一面注視著人生的曲折、打擊與黑暗……對我而言,生存,就是一無所有的活著。”
——布考斯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