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市鎮殿後村門台與石刻照屏。

白石街道西漈村黃尚坤民居門臺。

芙蓉鎮西塍村餘鼎三民居南台門。

大荊鎮智仁大台門村項昌權民居門臺。

楊冰傑

由樂清攝影家陳尚雲所著的《老門臺》一書日前由浙江攝影出版社出版發行。

收到陳尚雲的《老門臺》一書，第一眼就被其封面吸引。封面上一方寸小孔，如取景框般定格了一座老門台的滄桑剪影。翻開磨砂封面的一瞬間，那“呲啦”一聲，恍若相機快門的低語。翻過扉頁，跨頁的老門臺照片撲面而來——斑駁的石牆、殘缺的匾額、鏽蝕的門環，每一處細節都在訴說著百年風雨。翻至內頁，福字影壁、楹聯題刻、中西合璧的雕花門楣漸次呈現，設計者的巧思與攝影家的匠心在此交融。這不僅僅是一本攝影集，更是一部用鏡頭書寫的鄉土記憶。

陳尚雲，1970年出生於樂清，中國攝影家協會會員，樂清市攝影家協會副主席，早年以風光、民俗攝影見長，出版過《中雁蕩山》等作品集。2006年夏，他與作家東君合作編纂一本名叫《西鄉舊事》的地方圖文志。這也是他拍攝《老門臺》一書的緣起。近十幾年間，他行走在樂清的土地上，用鏡頭去尋找散落在鄉野間的古井、古橋、古道、古牌坊、古民居、古城、古塔等文化碎片，老門臺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塊。

門臺，溫州人對台門的俗稱，它既是建築的“封面”，也是家族歷史的扉頁。為此書作序的作家東君形容道：“門臺是一本書的封面，上方的匾額好比書名，兩旁的石聯好比腰封推薦語。打開一扇門，則好比是打開一本書。”

十七年間，陳尚雲拍攝了樂清全境內兩百余座老門臺，每一座門台都承載著獨特的建築美學與家族記憶。拍攝之初，他僅以攝影家的視角捕捉門臺的形式美感；然而隨著時間推移，目睹一座座門台因道路拓寬、風雨侵蝕或盲目翻新而消逝，他的創作逐漸增添了緊迫感和使命感，並逐步深入去探究門台之內的家族歷史。

“一些老宅還來不及拍攝卻已拆毀，如芙蓉名士蔡旅平先生故居，當我趕到芙蓉鎮良園村去拍攝時卻發現已經被拆除；我曾拍過大荊鎮西一村五洲藥房門臺，相隔兩年後再帶一古建築愛好的朋友去拍攝時卻找不到，經打聽，原來已經重建成混凝土新房了；有一次尋到虹橋杏莊胡奉塵宅時，門台已經沒有了，只剩下一方青石雕刻的上聯‘杏水流光’靠在牆邊……”痛惜之餘，陳尚雲開始與時間賽跑。他四處打聽尚未被拆除的老宅，為了趕在最適合拍攝的時段。他經常深夜驅車趕往偏遠村落。

有些老門台前面堆放了很多磚石雜物，影響了拍攝，他就自己動手清理。遇到一些高處的匾額字跡不清晰的，他就借來梯子爬上去辨認。遇上一些被泥土封住的磚雕，就上去小心翼翼地摳乾淨。有一次，他花錢請人一起搬開堆在門臺前的磚垛，等拍好了再重新搬回原處。為了獲取這些老門台高品質的影像和更多的史料資訊，陳尚雲付出了常人難以想像的艱辛。

陳尚雲在拍攝過程中也採訪了許多老宅原主人的後人及現主人和知情者，挖掘門台背後的故事，還有不少門臺上的楹聯匾額為名家手跡。這些散落的碎片，被他一一拾起，拼湊成樂清的文化圖景。

柳市鎮高園村黃式蘇故居，始建者為黃夢香，字昆南，清例貢生，由沙嶴橋頭遷入。所居有小樓三楹，藏書萬卷。“鹹同詩雄”江弢叔題“古香樓”額其廬。黃式蘇三叔黃鼎瑞（菊襟）系光緒乙酉科舉人，曾任梅溪書院山長，式蘇秉此家學，二十九歲中舉人，宅第立匾“登科”，與叔父前立“文魁”額兩相輝映，所謂“叔侄登科”，播為鄉邦佳話。

大荊下山頭王宅，主人王曰喜。從里湖遷入小荊，光緒年間兄弟都中秀才，是里湖王氏宗族唯有此一門二秀才。1898年康有為南下經雁蕩、大荊，留下幾處墨寶。大荊名士蔣叔南宴請康有為時，請王曰喜陪客，後曰喜也宴請康有為，席間康有為即興題“西山爽氣迎雙閤；東晉流風第一家”一聯，額“萬峰環拱”。

磐石鎮西新城村王洪周民居門臺上有近代里安名士池志徵書的匾額“迎祥”和楹聯“天與闕福；世有令名”。

在雁蕩鎮環山村，有一座叫“適廬”的老宅，是著名書法家徐伯清的故居。其老門臺上有張大千所書楹聯“樵客出來山帶雨；漁舟過去水生風”。

除了這些遍佈樂清全境的晚近時期老門臺，樂清還有位於仙溪南閤古村的明代牌樓群。在虹橋鎮峃前村白龍山石殿還有建於明萬曆十年的照壁等。它們既是每座建築的封面，又是一頁頁厚重的歷史篇章。

《老門臺》此書的價值，遠不止於攝影藝術的呈現，更深層的意義在於它為樂清古建築保護提供了珍貴的文獻檔案。書中詳細記錄了每座門臺的建造背景、家族歷史、楹聯匾額內容及名家題刻，甚至標註了部分建築的最終命運。

聊起這十幾年的創作歷程，陳尚雲感慨道：“這本書的誕生，也是一場眾人拾柴的接力。如果沒有諸多師友提供線索和一起考證，有些門台或許會湮沒無名。如浙江省文史館館員張炳勛在文字方面給予我很大的説明，趙樂強、鄭甘雨、周開陽等友人提供了很多資料，李妙華、李金福、葉志超為本書的出版給予大力支援，讓本書得以順利出版。如能為樂清古建築保護和研究歷史留下痕跡，也能為後人對樂清老門臺留下些許回憶，這便是我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