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母親“清零”
更新于:2025-03-26 14:17:36

本文轉自:齊魯晚報

  □周洪華

  母親日漸衰老,耳朵聾了,思維也明顯“糊塗”和健忘,大多數時間都躺在炕上。

  我回家探望,母親勉強用胳膊支起身子,眼睛茫然地盯著我。我趕緊扶住她,說:“娘,我看您來了。”母親突然笑了一下,說:“是根收來了啊,你爺還好嗎?”我愕然,意識到母親把我當成我舅舅家的大表哥了。我趕緊擺手,大聲說:“娘,是我,老二。”然而母親根本聽不到我的聲音,過了一會兒,大概看懂了我的手勢,說:“不是根收啊,是秋收(舅舅家的二表哥)吧?”

  我心中驀地湧起一股酸楚,母親竟然不認得我了。

  我一邊在她耳邊大聲說我的乳名,一邊著急地打手勢,可是母親在說出其他幾個人的名字又都被我否定后,眼神突然黯淡下去,嘀咕了一聲“你是誰啊?俺看不出你是誰”,就重新躺下了。

  聽到母親的話語,我明顯感覺自己被母親遺忘——“清零”了。看著母親花白的頭髮,我的眼淚止不住流了下來。

  八十多歲的母親明顯衰老了,行動蹣跚磕絆,再也看不到她昔日步履輕捷、忙裡忙外的身影。母親是十分勤勞的。上世紀60年代,父親外出闖蕩,是母親在家中照顧祖母和幼小的兒女們,度過了那段年月。後來,為了改變生活,過上好一點的日子,家中開始飼養豬、羊、家兔,每天在參加完生產隊的正常勞動后,疲憊的母親還要淘豬食、割羊草、挖野菜……做其他人家沒有的事務。為家中八九口人準備一日三餐更是母親的專職。那時還沒有機器磨坊,村中只有一個大石碾子,家家戶戶都要用石碾子碾小米、磨地瓜面,非常忙碌,往往要排隊等候到深更半夜。母親就是在月落日升間,推動笨重的石碾,為家人做著飯食。長期的生產勞作和繁重的家務載荷,壓垮了母親的身體,剛步入六十歲,她的腰已彎曲成了九十度。後來,我們兄弟姊妹多次勸父母,要麼隨我們來城裡居住,要麼停止勞作在村裡頤養天年,然而,母親依然沒有停下勞作的腳步,和父親一起開荒種地、養殖家畜、打理菜園,直至那年秋天出現阿爾茨海默病的癥狀,記憶力嚴重衰退,行動遲滯,躺倒在了炕上。

  有時回村,遇到和母親同齡卻身體硬朗、行走自如的老人,我就心生羨慕,多麼希望母親有健康的身體、清醒的晚年。一次和村裡一位遠房大哥說起這一想法,大哥說:“俺嬸子都是年輕時累的,別人身體好是因為年輕時沒有受過俺嬸子那麼多累啊!”

  記得有一則公益廣告,一個老人和孩子們在外吃飯,他悄悄地抓一把水餃往口袋裡塞,說是帶回去給兒子吃。老人同樣患有阿爾茨海默病,但在他心中,兒子永遠是他的最愛,即使在已“清零”兒子、面對面認不出自己孩子的時候。

  (本文作者為山東省作協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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