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轉自:濟寧日報
珞珈山櫻花
圖文 喻建設
人間三月,百花盛開中,珞珈山櫻花是獨特的存在。
晨霧未散時,櫻花大道已鋪展成一條流動的雲河,枝头的花瓣含露低垂,仿佛少女耳畔的珠飾。微風掠過,萬千細碎的花瓣簌簌飄落,在青石板上織就一層薄紗,連空氣都染上了淡淡的甜香。武漢大學老圖書館的琉璃瓦簷下,垂枝櫻如流蘇般垂墜,與灰牆上的爬山虎藤蔓相映成趣,古典建築與自然花影,在此刻完成跨越時空的對話。
暮色四合時,路燈初上,櫻花在暖黃光暈中褪去清冷,化作一團團溫柔的火焰。常有學子抱書穿行其間,花瓣悄然落上肩頭,像一句未及言說的詩。若是逢著細雨,滿樹繁花便與傘陣交織流動,雨絲裹著殘瓣墜入東湖,漣漪蕩開處,遊魚也醉在春色裡。
在秦漢時期,中國已有櫻花栽培記錄,唐朝更為普遍,宮廷和私家庭院廣泛種植,白居易、劉禹錫等詩人均留下詠櫻的詩句。日本權威的櫻花專著《櫻大鑒》記載,日本櫻花最早是從中國的喜馬拉雅山脈地域傳過去的,時間在唐朝,日本遣唐使將櫻花連同建築、茶道等文化帶回日本。中國史料如《新唐書》,也記載了中日文化交流中的植物交換。
珞珈山早期的櫻花,雖然大多來自日本,但起源地仍然是中國,其櫻花的祖先也是在中國。而今珞珈山2000余株櫻花中,有山櫻花、垂枝櫻、雲南櫻,以及來自日本的櫻花。
最年長的垂枝櫻已逾甲子,虯曲枝幹上疤痕宛然,每年卻依然奮力綻放。生物系的師生們為每株櫻花建立檔案,花期精確至小時,仿佛在記錄一場永不落幕的史詩。
在珞珈山,櫻花更是文化交融的見證者。當漢服少女執紈扇走過櫻花樹下,傳統紋樣與多彩花枝相映成輝,恰似文明長河中的浪花朵朵。
賞櫻人的心事總被花瓣牽動。頑皮孩童捕捉飄花,青春少年追逐嬉戲,新婚夫婦交換誓約,白髮教授追憶青春……每朵櫻花都在傾聽人間故事。攝影師的鏡頭裡,晨光中的花簇是跳躍的音符,正午時分的絢爛是青春的彰顯,月亮下的枝椏是凝固的墨蹟,同一株櫻花竟能幻化出多種美學意境。
最動人的莫過於深夜實驗室歸來的學子,疲憊時望見路燈下的櫻花,恍若遇見守夜的精靈。這份美不因觀賞者的多寡而增減,就像真理永遠在寂靜處閃光。
珞珈山,是中國著名的櫻花觀賞勝地,也是武漢城市的圖騰。每年花季,通往珞珈山的道路會水泄不通。珞珈山下的茶農會推出“櫻花雲霧”,東湖船娘會唱起新編的采櫻謠,就連熱乾麵攤主也會笑著往醬料里添一勺腌櫻花。這份融入市井的浪漫,讓每個武漢人都成了護花人。
站在老齋舍頂眺望,櫻花海與長江水共沐春風。想當年,抗日學子在花樹下傳遞救國傳單,今日少年郎對著花影朗讀奮發圖強的詩文——同一片土地,不同的時代,同樣的熱血與赤誠。
櫻花年復一年開謝,恰似民族血脈的生生不息,提醒著我們:腳下這片土地,值得以畢生熱愛,守護其每一次綻放。
對於櫻花的喜愛與讚美,也融進了我的詩歌裡。很早的時候,為櫻花寫了一首詩:“萬紫千紅競鬥妍,雲霞漫舞共翩躚。須臾花謝香猶駐,長守春深四月天。”後因情之所趨,又寫了一首:“不須天匠細雕裁,霞綺層疊映玉台。豈羨夭桃爭俗豔,寧隨素雪守皚皚。”
珞珈山的櫻花,是時光的信使,是文明的註腳,更是寫給祖國的長情書。當春風再度染紅花枝,我們終將懂得:最美的風景不在遠方,而在深愛著的故土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