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同齡人在校園按部就班,新疆少年米爾扎提卻三度輟學創業——擺地攤、當廠長、做電商,每一次鎩羽而歸都有父親在身後說“回家吃飯”。
從14歲到24歲,這位父親用10年時間詮釋:最好的成長,是允許孩子在跌倒時聽見“我還在”的承諾。
我叫米爾扎提,來自新疆。從小我心裡就裝著個富豪夢,喜歡看名人傳記,研究賺錢。
初二時,我模仿父親簽字幫自己免了晚自習,瞞著父母去夜市擺地攤賣衣服。我還把父親鑰匙串上的貔貅鑰匙扣偷偷取了下來,希望它能給我帶來招財進寶的好運。
生意並沒有我想像中好做,就在我堅持了幾個月,快要虧掉我積攢多年的壓歲錢時,父親在去學校開家長會時得知了我沒上晚自習的事。他沒有當著老師的面戳穿我,而是在跟蹤我之後,把我堵在家樓下。
他指著不遠處的滑滑梯意味深長地說:“要不要去玩?”我搖搖頭,有些不屑:“小兒科,誰還玩那個?”他拍拍我的肩,“這就對了,什麼年齡做什麼事才是上策。”
第一次創業失敗,我重新回到學業中,但心中創業的小火苗就沒熄滅過。
上高中後,我玩互聯網屬於前衛的,經常在網上看一些新聞,研究一些政策之類的節目。
無意中,我刷到有個援疆專案需要落地喀什周邊,覺得掙大錢的機會來了,就主動聯繫那個廠家:“你們缺不缺像我這樣承包你們手套廠的人?”
他們說:“可以試試呀。”
我心裡一陣狂喜,瞞著父母打了休學報告,計劃去當廠長。要簽合同的那天,我決定向父母坦白。
父親得知後剛開始挺生氣,“你是昏了頭了!沒文化能幹啥?”見壓不住我的野心,父親問我:“真想試試?”我使勁點頭。
母親滿臉擔憂:“你怎麼由著孩子胡來?”父親拿起合同細心地檢查了一遍,說:“週末去看看再定。”
那個週末,父親和我一起坐車到廠家看了又看,然後一臉嚴肅地說:“你想出去闖,爸爸支援你,但我們得約法三章:第一,既然要做就專心做好;第二,掙的錢屬於咱家,賠了你自己擔;第三,合約期滿,無論結果如何必須回學校接著上學。”
我如獲大赦,趕緊點頭,心裡偷著樂。看來,先斬後奏還是蠻有效的。
簽完合同那晚,我發現父親的煙灰缸裡堆滿了煙頭,母親說十幾年來她第一次見父親一次抽這麼多煙。
2015年3月,我滿懷豪情坐車到離家100公裡外的新疆喀什英吉沙縣克孜勒鄉走馬上任。
這是一個佔地500平米左右的新工廠,只有一層。三月南疆的風裹著塔克拉瑪乾的沙礫,把新廠房的鋼架打得噼啪作響。
車間里排列著嶄新整齊的電動縫紉機及其他設備,我充滿好奇、興奮與期待。
鄉政府負責招員工,第二天就找來了100多人。我悄悄握緊拳頭,手心攥出了汗,既緊張又有點小膽怯。
首先,我需要篩選員工,看他們能不能勝任這項工作。
製作一副手套成品,大約需要18個流程,有接縫的,有套內里的,有外裡內裡縫一起的,有上標和接袖口的,還有接扣子的……
通過考察,我留下96名員工。
不像別的工作,培訓兩三天就能立竿見影,做手套這種工作不行,需要天天練手。山東那邊來援助的兩名技術員說,需要三個月的時間熟練了才能上崗。
前三個月沒工資,但員工有政府補貼,我則什麼也沒有。他們都是三裡五村的留守婦女和由於各種原因不能出外打工的男人,吃住都在家裡。下班后,諾大的工廠一下子空曠起來,剩我孤零零一人。
以前在家中有父母照拂,如今出門創業,事事需要自己獨立解決。
廠里沒有食堂,我只能到鄉里的小飯館解決一日三餐。小飯館沒幾家,口味也單調,但沒辦法,男子漢大丈夫說出去的話砸到地上是個坑,無論前面有多艱辛,我必須硬抗。
英吉沙縣海拔兩千多米,風沙大。我穿著皮鞋長褲,在街上不到半小時就彷彿是從塵封的古蹟中走出來一般,頭髮一根根奓起,灰頭土臉。
整個克孜勒鄉連一個浴池都沒有,沒有洗澡的地方,我只能咬緊牙關挺著。實在堅持不住,就坐車回家洗一次澡。
回到家,母親看我整個人像泥猴似的,心疼得不得了,著急忙慌燒洗澡水,又著急忙慌給我做美食大餐。
一個多月後,我徹底融入到當地的員工中,從外表上已分辨不出我是市裡的學生了。
工作中,我發現有個長得矮矮胖胖的女員工學得很慢,別人幾天就能掌握要領,她培訓了好長時間還是學得不夠好。我覺得她雖然慢,但一直勤勤勉勉,還是希望她接著干,但她一連幾天都沒來。
那時正趕上父親來廠里看我,我跟他聊到這個女員工,他告訴我:“管理不是管機器,是管人心。”
父親做了二十多年行政工作,對工廠管理很有經驗。記得有一次他們單位一位同事的母親生病,父親自掏腰包買了禮物代表單位去看望。母親怨他亂花錢,他說:“你不懂,我這叫‘收買人心’,心在,人才能留住,單位才能越來越好。”
受此啟發,我也嗅到了一些小方法。
我上門去找那個女員工,告訴她慢點沒關係,她這是穩紮穩打。在我的鼓勵下,她重新回到崗位。沒想到,後來她做得非常好,損失小,幹活精益求精。
儘管車間有一個主管,每道工序也有組長,但很多事還是需要我親力親為。我每天都繃著一根弦,早起上班開晨會,點名,聽技術員培訓員工的課,檢查車間,對接鄉政府,遇到優秀員工突然不來,還要去做相應的調整補救。
即便到了晚上,躺在辦公室的摺疊床上,我也還在思考工作的事,翻來覆去,鋼絲床嘎吱作響,攪得我神經緊張。
儘管十分小心,還是出事了。
大約五個多月時,一個員工的手指讓電動縫紉機機針穿透了,面板上血跡斑斑,十分瘆人。我額頭上虛汗直冒,著急萬分,心想這下麻煩大了。
我慌忙帶她到鄉衛生院。鄉醫十分淡定,拿了個鉗子直接把針頭拔出來,消毒,簡單包紮,很快就沒事了。我長吁一口氣。
過了兩天,父親來看我,帶來一個印著紅十字的醫藥箱,裡面酒精、碘伏、藥棉和小鉗子一應俱全。
從此,我不僅肩負著廠長的重任,還成了廠里的醫護人員。
員工都是生手,這種狀況時有發生。慢慢的,我習慣了,不再害怕。每次拿著鉗子把針頭拔出來,然後消毒,包紮,動作行雲流水一般。
手套廠是政府扶持的專案,會不定期組織我們去先進地區學習先進經驗。
一次在去山東嘉祥縣學習時,我發現大多成功企業的老總,最低學歷都是研究生。
他們問我學歷,我臉漲得通紅,不好意思說自己是中學畢業。聽著他們講一些我沒聽過的專業術語,深感自己知識淺薄。
那次學習后我回了趟家,父親看我情緒低沉,找我談心。我告訴他在山東學習時,那些老總個個侃侃而談,而我如同听天书一般傻愣愣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父親笑了:“你還小,不用跟他們比。你已經很不錯了,爸爸像你這麼大時可沒你厲害,11個月掙了8萬!當然,現在掙多少錢說明不了什麼,走的快不如走得穩。”
我摸著鑰匙串上那個有些掉色的貔貅,低聲說:“爸,合約到期我就回來上學。”
就這樣,我再次回到學校。剛開始我老實了一段日子,但只是表面,其實內心壓根安定不下來。以前在工廠一直被員工“經理,經理”喊得有點飄,可在學校一不小心還要被罰站,落差太大。
只不過那次去山東的經歷讓我不得不努力壓抑那顆躍躍欲試、一門心思想賺錢的心,沉下心來學習,最終順利考上大學。
上大學后,我“賊心不死”,一直在尋找機會掙大錢。
機會終於來了。大三時,我接觸到新疆一個支付系統的代理商。對方告訴我:“只要前期開發好使用者,每開發一家店就有3%的回扣,後期就不用操心,純被動收入,睡覺都能掙錢。”
我從沒做過推銷工作,但禁不住“睡覺都能掙錢”的誘惑,決定鼓起勇氣去做地推。
我手裡只有三千多生活費,錢不夠,又找同學借了三千。同學很謹慎,要求我寫下一式兩份的借款單,一人一份,簽字畫押。
最終,我花6600元買下了這個支付系統的代理權。為了更好地開展業務,我還拉來一個合夥人米奇,他不用出錢,負責陪我聯繫客戶,有收益就分10%傭金。
我想辦法向學校請了長假,摩拳擦掌,打算大幹一場。
一開始,我和米奇一點頭緒都沒有,商量一番決定先打電話試試,只要是餐飲店就一個一個打電話。
結果,打了上百個電話,一個成交的都沒有。我倆決定親自上門。
新疆的冬天零下20多度,一盆水放到外面瞬間能凍成大冰坨子。我和米奇穿著大棉襖,提著公事包,冒著嚴寒上街陌拜。
我倆都不擅社交,每次要在門口做足10分鐘的思想準備才敢敲門進去。
“您好,老闆,您需要做一個支付系統嗎?”
“不需要不需要。”老闆看也不看我倆,連連擺手,好像我倆是一塊壞肉,粘一下就會滿鍋腥。
我倆像犯了錯的小學生,蹌踉著被趕出門外,滿嘴呼呼白氣。剛剛做好的心理建設瞬間崩塌,那種被人拒絕的感覺淩遲著我的心。
直到現在,這種感覺對我的影響都特別大。遇到有人上門推銷,我總是客客氣氣,很耐心跟人解釋現在真的不需要,鼓勵他再找找別人。
我們沒有氣餒,一家不行就去下一家。天太冷了,陌拜了四五家就凍得不行。實在堅持不住,我們就想辦法跟老闆多聊一會兒,在屋裡緩一緩。
一個月下來成交額為零,一單生意都沒有。我實在沒信心堅持下去,找到老闆婉轉提出退出的想法:“老闆,我就一窮大學生,能不能把錢退給我?退一部分也行。”
老闆說:“你可以再找一個像你這樣的人,把這個代理權賣出去呀,退錢是不可能的。”
我愣愣地站在那裡,才明白自己是被人割韭菜了。
就這樣,我一個月賠了六千多。
欠同學的錢要還,生活費也沒了著落,我不得不把這件事告訴父親。
那天傍晚,我回了家,在樓下徘徊許久,手裡攥著那張借款單,腦子裡想了一百種如何跟父親坦白的話術。
可當父親下班回家出現在我面前時,我什麼也說不出口,只是默默遞上那張借款單。
父親接過借款單看了看,沉默片刻,把它折成紙飛機,哈了口氣,扔了出去。
紙飛機在寒風里打了個旋,飛了好一段距離,輕輕落到地上。耳邊傳來父親的聲音,“知道為什麼紙比錢飛得遠嗎?因為有些債,得用眼看,不能用心稱。”
他拍拍我的肩,說:“找同學借的錢我先替你還,不過這是你欠的債,最終得你自己承擔。”我點了點頭。
“別愁眉苦臉了。賠錢不是壞事,至少漲了經驗。走,回家吃飯。”說完,父親頭也不回地朝樓上走去。
我快步追了上去。說實話,父親的反應出乎我的意料,心中的大石終於落了地。
我到現在都記得那天我上樓開門時釋然的心情,就連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響都變得輕快好聽,鑰匙串上的那隻貔貅也顯得格外蹭亮。
之後半年,我勤工儉學,一點點還清了父親替我還的債。
見我對做生意如此執著,父親鼓勵我進行相關專業的深造。於是大學畢業后,我又攻讀了廈門大學的工商管理專業。
當時,我很多的同學,要麼擠在考公獨木橋上,要麼執著考編或者繼續讀博,而我在2020年畢業後,正式創辦了一家電商公司。
當時抖音的電商板塊在新疆做的人很少。經過一番比較,我決定做網紅、直播基地與新疆特產之間的橋樑。
2020年11月,我飛往杭州考察直播基地,簽下了不少定單。
公司的定位非常成功,業務越來越多,不到半年就掙了40多萬元。
我不滿足於此,一心想把公司規模做大。2021年5月,我和一家直播網紅公司達成合作意向,並在他們的牽線下和一個新疆特產工廠簽下一天60萬營業額的合同。
直播那天,天氣很好。五月的新疆正值初夏,天空湛藍草原碧綠,氣溫適宜。我坐在辦公室看直播。
主播臉上帶著職業的笑容賣命地吆喝著,營業額噌噌往上竄,眨眼功夫就到了10萬。隨著數位不斷上漲,我的心怦怦直跳。
最後,60萬營業額順利完成。我算了一下,照這樣下去,一個月就能有過去一年的收入。那一刻,成功近在咫尺的喜悅讓我眩暈,讓我興奮。
按照合同,直播網紅基地扣了我7萬坑位費及傭金。等所有使用者收到貨后,我們再給廠家支付貨款。
誰知貨物發出去后,弔詭的事情發生了。
有的貨物在半路被退回來,有的還沒發走就要求退貨,還有的貨到了目的地也被退回來。
三天時間,我們收到了來自全國各地的集體退貨!退款通知像雪片般湧來,那些文字和數位冰冷如箭,又彷彿帶著灼燒般的血腥味。
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我感覺天都要塌了。那種觸手可及的成功瞬間飄若星辰,遙不可及。無助和絕望深深地箍緊了我的心,將我徹底淹沒。
按照與廠家簽的合同,如果未完成營業額90%的訂單,我需要賠償營業額的60%—70%,至少也是40萬!
我擔心廠家打來電話,乾脆把手機關機。
那天深夜回到家,我躲在陽臺上抽煙,一根接一根。父親半夜醒來看到我,什麼也沒問,只是默默在我身旁放下一杯熱水。
晚上,我做了個夢。
夢見自己站在喀什老宅的葡萄架下。父親正用那把祖傳的銅壺澆灌樹根,水珠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
“來。”父親忽然把銅壺塞給我,壺身燙得驚人。我這才發現澆的根本不是水,滾燙的砂礫正從壺嘴汩汩湧出,葡萄藤在灼流中發出滋滋聲響。
我想鬆手,父親卻按住我顫抖的指節:“砂越燙,根才越往深里紮。”
砂礫突然變成退貨單,每一張都印著血紅的數據。藤蔓開始枯萎,我發瘋似的想扯開壺嘴,父親卻掏出一把小刀:“斷根容易,可明年就沒葡萄吃了。”
刀鋒劃過處,焦黑的藤皮下竟露出翡翠般的新芽。
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
我打開手機,發現有許多未接來電。我意識到逃避只會讓自己面臨更大的失敗。
我深吸一口氣,主動跟廠家聯繫:“你們先別急,我馬上跟直播基地聯繫,把事情搞清楚再給你們回復。”
廠家很生氣,但願意等我消息。
直播基地告訴我:“客戶退貨是你們的事,跟我們沒有任何關係。”
此時,我對那份與直播基地簽的合同產生了懷疑,律師告訴我:“這份合同一點漏洞都沒有,規避掉了被追查的各種風險。”
我被套住了。
當時正趕上封控期,我無法親自前往,就托朋友去查看。結果朋友告訴我,那家網紅基地人去樓空。
沒辦法,我把前期掙到的錢都賠進去,才填平了這個大窟窿。
但這還不是最壞的結果。因為這次事件,我在業內一下子名聲掃地,再試著去談合作,沒有一家公司願意搭理我。
公司既沒錢又沒有新業務,開不出工資,不得已裁掉了大部分員工,只剩下兩人。他們很仗義,表示即便開不出工資也願意與公司共患難。
一日,苦悶的我走進一家小飯店吃飯。透過一扇半開的包間門,看到裡面的人個個光鮮亮麗,談笑風聲,猜拳行令,盡興而散。
吃完飯,我正要起身離開,忽然聽到包間內傳來哭聲。循聲探去,桌子上杯盤狼藉,那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男人邊哭邊抱怨,“一頓飯四千多元,最後一分錢的專案都沒談成。”
我心中感慨,世人慌慌張張,誰不是為碎銀幾兩。每個人都被生活押解著前行,鮮衣怒馬的背後,也許是另一番光景。
那段時間,我和兩個員工每天出去聯繫業務。為了省錢,我們吃最便宜的盒飯,一碗米飯兩個素菜,葷菜根本不捨得碰。
所有事我都瞞著父母,但一個多月後,父親還是知曉了。
他遞給我一張卡,“這些年我往裡面存了三筆錢,一筆打算給你賠手套廠,一筆打算給你創業初期補窟窿,還有一筆是為你可能走到低谷準備的,幸好前兩筆沒用上。”
我捏著那張滿是磨痕的銀行卡,注意到卡面印著2015——正是我在手套廠當廠長的年份。
原來,父親一直在我身後,他只是早早鬆開了牽著我的手,卻從未撤掉隨時準備接住我的雙臂。
我把卡悄悄放回父親的抽屜,我相信自己有能力捲土重來。
我彷彿滿血復活,更加積極主動地聯繫業務。金誠所致金石為開,一位行業翹楚被我的誠意打動,願意説明我,他告誡我:“現在摔得不算重,這是前期必經之路。一上來就風生水起,你可能就找不到自己了。”
在他的牽線搭橋下,我對接了不少新疆特產企業,慢慢有了業務,只是公司一直處於半溫不火的狀態。
2022年,我感覺前景不明朗,思慮良久還是關閉了公司,嘗試轉行做餐飲生意。雖然做得還行,但始終覺得這不是我感興趣的。
經過一年多的養精蓄銳和深思熟慮,2023年我重新註冊了一家跨境貿易電商公司,開啟了全新的專案。
我組建了七人團隊,開通網路專線,在Tiktok上用俄語和哈薩克語介紹國內的先進產品引流,再對接哈薩克的潛在客戶,通過線上線下銷售為一體的模式,幫助中國廠家快速進入潛力巨大的哈薩克市場,為他們提供一個低成本、高效率的銷售平臺。
2024年我又引進紐西蘭tiptop進口霜淇淋,還開了摩爾多酒窖,一切都在穩步發展中。
2025年春天,我和哈薩克的客戶簽下了新合約。
此時,窗外春意正濃,花香隱動,從辦公室的窗戶望出去,三三兩兩的學生歡快地走在小徑上,一切恍如昨日。
我眼前突然浮現出一個個身影——在夜市叫賣的初中生,在工廠忙碌的高中生,在風雪中被趕出來的大學生……那些個我的身後,遠遠的總有一個身影注視著我,他允許我犯錯,不攔著我去撞南牆,甚至無條件接納我的失敗,讓我只管放手去闖蕩。
陽光漫過書桌,桌面上鑰匙串上的小貔貅突然閃了一下,光影閃爍彷彿是父親的身影——他始終站在光裡,卻從未讓他的影子遮住我的遠方。
來源:知音真實故事
圖源:視覺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