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蚌。
春日嘗“鮮”,是味蕾歷經了一冬冬菜(尤其從前蔬菜品種少,冬菜多是腌肉、鹹菜、土豆、白菜之類耐儲存的食材)洗禮后的蠢蠢欲動……
前陣子陸續寫了許多春日的野菜,薺菜、馬蘭頭、蔞蒿、椿芽、草籽/草頭……小舅舅給我投餵的自家菜地拔的大蘿蔔、山上挖的笋,也是鮮嫩的很。
還有一罐自己腌的鹹菜,特意囑咐了要多放幾天,更香,用來燒江鮮河鮮,最是妥帖!
說起江鮮河鮮,清蒸錢塘江鰻、春筍燒步魚、家燒溪坑魚、鹽水小河蝦,以及黃鱔、螺螄等等,是是吳地春日的獨特味道。
當然,也少不了河蚌。
從前,下河摸蚌是開春的固定節目。大約氣溫回暖,水也不那麼凍人了,大人對於“摸蚌”這件事總是格外寬容。容許孩子們下水撒歡。
摸蚌,也是個技術活,要順著河灘、溪溝水底的“蚌路”(河蚌移動時留下一條條細細的痕跡),在痕跡消失的地方,往沙泥底下一掏,就是一個河蚌。
摸到的河蚌個頭不一,勝在量多。不多久,帶過去的盆子、桶子都裝的滿滿當當了。
摸到的河蚌,不能馬上吃,要用刷子把蚌殼刷洗乾淨,再在乾淨的水裡養上幾日,直到把內里的泥沙吐乾淨,再來烹煮。
河蚌的做到比較簡單,多是和醃菜的菜滷同煮。腌菜鹵也是從前的萬能調料,可以用來燒溪坑魚、煮豆腐等等,菜蔬馬上就有了滋味。
我最愛吃太婆做的醃菜燒河蚌。河蚌切成小塊,和醃菜一起炒炒。又鹹又鮮。是覺得的“乾飯榔頭”。
多年後,去安吉出差,在路邊的小餐館里也有見到雪菜燒河蚌,於是便點了一份嘗嘗。河蚌肉老,雪菜卻是很好,偏生又加了太多的鹽和味精……多少有些失望了。
還有河蚌豆腐煲。自家磨的豆腐,配上切成薄片的河蚌。還要切幾片陳年臘肉吊吊味道。相比較家常的醃菜燒河蚌,顯然要堂皇許多。
蚌肉片成薄片,要比塊狀更適口。即使煮得久一些,也吃不到肉質變老的硬。也是我最愛的打開方式。
也有用蚌肉配帶花的菜蕻,煮湯喝。如果再加一點點春筍,就更鮮了!可惜在杭州卻很少吃到。
因為長期生活在城市裡,我很少參與“摸蚌”這樣的活動,有一年去鄉下過春假,正好趕上摸蚌,格外新奇。
在太婆料理河蚌時,我一直好奇地在邊上看著,看能不能挖到珍珠。可惜河蚌裡挖到珍珠的概率實在太低,我從沒有遇上過。
也因為好奇,太婆特意把幾個蚌裝在桶裡,再放一點點水,讓我拎回家養著玩。也正是這次養河蚌,讓我有了心理陰影。
河蚌養得開了口,就會陸續吐出泥沙。除了泥沙,還有一端牢牢吸附在蚌殼上,一端卻在扭動的蟲——螞蟥。母上不以為然,河蚌里有螞蟥,也不少見。只要夠鹹、熟透(這也是為什麼多用醈菜滷煮河蚌、煮螺螄的原因所在),就能把螞蟥殺死了。但這幾隻河蚌瞬間就不香了……
又想起來小時候讀《故事會》,有個小孩從小喪母,父親一直忙著討生活,就靠著摸螺螄、河蚌,半生不熟地煮來果腹……被父親一巴掌打掉了腦袋,說是這些河鮮里寄生的螞蟥都附在脖子那一圈的血管上,導致這部分組織格外薄弱的緣故。
當時嚇得再也不敢吃河蚌了。
在市面上也很少看到河蚌,不知道是不是有處理起來太麻煩的緣故。反正路邊小燒烤攤上的河蚌肉,我是沒有勇氣嘗試的,又老又擔心不夠安全。
如果可以,我倒是想試試複刻太婆的河蚌豆腐煲,白水洋豆腐,配上蚌片,也是buff疊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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