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六姊妹》裡,對人性涼薄一面,有非常深刻的描寫,親姊妹為房子大打出手,親兄弟也未必好到哪兒去。
衛國生病倒下,家文的世界徹底變了。從肝炎到肝癌,病情惡化得太快,快到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衛國彌留之際,已經虛弱得說不出話,可當大姐家麗走進病房時,他的眼神卻瞬間亮了。他掙扎著想開口,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家麗心疼得不行,她知道衛國想說什麼。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家文和光明,家文以後要一個人扛起整個家,而光明還那麼小,前路漫漫。他想託付,可已經沒有力氣說出口。家麗什麼都懂,她沒有等衛國開口,而是直接伸出手,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這一刻,衛國的眼神終於安定了。家麗伸出的手,就是承諾。她不需要說什麼,也不用給出任何保證。她握住了衛國的手,就已經說明瞭一切。
可是,衛國的大哥陳克思呢?
衛國臨終前,陳克思也來了。這本該是一場兄弟情深的道別,可他的舉動卻令人心寒。他站在病床前,說得比誰都好聽:“你放心,光明就是我的兒子,我一定會照顧他們母子倆。”
衛國聽了,感激得伸出手,想和大哥握手。可陳克思,卻下意識地把手抽了回去。
那一刻,衛國愣住了,病房裡的空氣都靜止了。這個微小的動作,暴露了太多東西。他嫌棄衛國的病,怕傳染?還是他根本沒打算履行承諾?
衛國走後,家麗勸媽媽美心去幫幫家文,可美心捨不得醬菜攤,推三阻四不願意。家麗沒辦法,自己頂上去,每天出攤,賺的錢全交給美心,還每月貼補150塊給美心。美心去照顧了家文和光明兩個月。她沒直接去幫家文,但她的行動,已經說明瞭一切。
再看陳克思。當初信誓旦旦要照顧光明,可衛國一走,他家就翻臉不認人。光明要上重點高中,家文好不容易攢夠了學費,還差點生活費,去找大伯大娘幫忙。
“光明考上重點高中,是咱陳家的驕傲。”陳克思說得冠冕堂皇,可最後只從兜里掏出了一點點錢,塞到光明手裡,連一個月的生活費都不夠。陳家大嫂在一旁笑著說:“孩子上學,我們當然高興,只是家裡開支也大,能幫一點是一點。”
當初拍胸脯說的“光明就是我的兒子”,到了真要拿錢的時候,就成了“能幫一點是一點”。這哪裡是把光明當兒子,分明是把他們母子當外人。
家麗不是像陳克思那樣,把話說滿,說得好聽。她從不誇下海口,但她說到做到。她從沒說要養家文和光明,卻默默幫著盯攤子,補貼家用,支撐家文度過最難的幾年。
陳克思卻不同,他說得天花亂墜,可真到了關鍵時刻,光是伸個手,都嫌棄弟弟的病,真到了要掏錢,便也只願意拿出象徵性的一點點打發打發。
這就是人心。
衛國走前,阿奶就斷言,陳家以後指不上,人走茶涼。還好,有大姐家麗,沒有讓家文和光明孤立無援。她的善良,是藏在行動里的。
而陳克思夫妻的承諾,從來只是說說而已。有些人,嘴上說得再好聽,心還是涼的。有些人,從不把話說滿,卻用一輩子去兌現承諾。
家麗毫不猶豫握住二妹夫的手時,衛國終於能安心走了。而他大哥那一抽,抽走的,是最後一絲兄弟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