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如果沒有一點委屈相伴,不夠完整,更不夠美好。
對一個人來說,委屈不是什麼好的東西,卻是一種不可多得的財富。能夠承受委屈的人,所能承受的一切也會更多。如果連委屈也承受不了,人生的路行走起來就會非常困難,就是時刻與痛苦結伴。
委屈實際是對痛苦的一種消解,如果心裡能夠裝得下委屈,痛苦就會大大減少。反之,就會帶來很多很多痛苦,甚至痛不欲生。看看那些事業上取得成功的人,哪個不是承受了太多委屈,哪個不是通過自我消化的方式,把委屈轉化成前進的動力、努力的方向、奮鬥的力量。
這不是高調,如果善於自省,不妨對自己走過的路認真回憶一下,是不是遇到過太多的委屈,又通過自身努力消化了這些委屈,並在消化委屈的過程中,獲得了新的力量,產生了新的動力,成就了新的事業。
記得上學的時候,就遇到過對自己人生之路影響很大的委屈。那時候,自己是班幹部,與老師接觸要比一般同學多一些。那時的我們,由於條件較差,全班30多名男生,只有兩個宿舍,一個宿舍住了十多個人。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另一個宿舍的同學,每到休息時,都要對班主任進行一番議論,甚至說出一些不是很好的話。可是,每次有這樣的話出現,只要一、兩天時間,班主任就知道了。於是,另一宿舍的同學開始懷疑有人“告密”。他們排來排去,認為我與班主任接觸比較多,就認為是我告的密。
我也很納悶,我不與他們一個宿舍,也不知道他們都議論些啥,告哪門子密。可是,既然他們一定要懷疑我,我怎麼解釋也不會有用。於是,我選擇了沉默,也選擇了忍受,卻也想不出到底是誰把他們的議論告訴了班主任。
這樣的日子,也過了有大半年時間,直到畢業實習結束的前一天,才找到了答案。不,才有人給了我答案。
那一天,同在一個企業實習的G姓同學拉上我,非要跟我出去散步。因為,平時的散步,我都是與另一位同學,G同學很少與我倆一起散步。即便散步,也都是三人一起,從未與G同學單獨散過步。大約走了半個小時,G姓同學突然對我說,譚浩俊,我對不起你。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就聽他說,向班主任“告密”的事,是他做的。我驚訝了,但很快恢復了平靜,用一句“沒事”回應了他。
說是“沒事”回到宿舍,滿肚子的委屈還是讓我流下了淚,回憶起G同學與班主任聯繫的一切。經過一段時間的思考,我不僅選擇了原諒,還選擇了感謝。感謝G姓同學能夠把這個“秘密”告訴我,至少,說明他對我還是信任的,也是將我當作朋友的。如果他不說,我就只能一輩子背著這個“黑鍋”。
比起背“黑鍋”來,委屈怎麼說也要敞亮得多、光明磊落得多。那些在暗地裡做了對不起別人的事、卻始終認為自己是對的,或者死不認錯者,不照樣活得很是滋潤。G姓同學於我,比那些人更值得交往,也更值得成為朋友。
不過,這件事帶來的委屈,也讓我在留校工作后,選擇了最大限度不與同學聯繫,除極少數幾個同學外,其他同學基本沒有聯繫。即便後來的幾次同學聚會,我也是保持沉默。曾經有同學問我,為什麼不與他們聯繫,我用了“你們忙”的套話。因為,只要這件事沒有解釋清楚,並讓他們從內心相信,與同學的交往就是尷尬。
這樣的尷尬,曾經在工作兩年後發生過一次。那是1984年,我與兩位老師去南京的一家企業聯繫學生實習,而企業財務科有一位我的同學,也是另一個宿舍的。他不僅態度十分冷淡,後來還知道,他對其中一位老師講,譚浩俊來,我們不想接待,他與我們關係不好。可見,那件委屈的事,在另一個宿舍同學心裏已經扎下了根。如果保持聯繫,除了尷尬,還有什麼?其他同學,多少也會對此事有一些想法。
人的一生,並不缺少朋友。真正的朋友,需要真心交往。如果心存芥蒂,且無法正面解釋,那就只能選擇減少聯繫和交往,選擇迴避。迴避或許還能留下一點同學之情,勉強交往,可能就會變得無情無義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對上學時遇到的這種委屈,也就一直放在心裡,只是偶爾在腦海裡閃現一下,直到2019年,也就是畢業37年時,才第一次對一位關係較好的同學聊過此事。不過,我也感覺得出來,在講這件事時,同學聽得將信將疑,自己說得也是無滋無味。而對同學講起此事,也絕非想通過她去解釋什麼。過去這麼多年了,就算解釋清楚了,又能怎樣。每個同學早已有了自己的人生軌跡,更有了自己的獨立思考能力,憑什麼讓他們接受我的解釋呢?
寫下這段文字,目的也不是想讓同學們知道點什麼,而是想讓那些也在承受委屈的年輕人知道,委屈實際是一種財富,它會讓你從委屈中做出更多選擇。就像我,選擇少聯繫、少交往,避免讓自己尷尬,從而選擇其他的生活方式,同樣不會少了精彩和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