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季節》劇照
《現在開始失去》是東北作家牛健哲首部短篇小說集,作品通過一系列精彩而荒誕的寓言式故事,深入探討了人們在生活的庸常、社會交往、兩性關係、精神世界等方面遭遇的困境中的痛苦與掙扎。
本書策劃編輯肖詩雅的編輯手記,講述了兩人相識的過程,也讓我們看到編輯-作者間的溝通以及一本小說集誕生的過程。
一個東北文藝的“背叛者”
從認識牛健哲到出版他的首部小說集,我用了將近兩年時間,細細想來,出版這本小說,是偶然,也是必然。中信文學有青年創作者計劃,我出版了楊知寒的小說集《黃昏後》,獲得了很高的認可。我個人比較關注東北文學的創作,牛健哲進入我的視野是一個必然。但是非常有意思的偶然的推動,是楊知寒來北京領寶珀文學獎的首獎,我給她慶祝,在天南地北地聊天裡,她提到了牛健哲。當天晚上,我找來了《造物須臾》《對她好》兩篇文章,讀完已經接近淩晨一點了,牛健哲的小說帶給我的陌生感和炸裂感,讓我忍不住好奇到底是怎樣的一位作家,才能創作出這樣極具生活畫面細節,又在荒誕感的縫隙里溢出哲理思辨的小說。
我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問到了牛健哲的聯繫方式,迫不及待地表達了我想看更多他的小說的願望,以及未來是否有將書稿交給我編輯出版的可能。就這樣,我們建立了聯繫,並且在日常的探討中,建立了對彼此的信任。很多人都會好奇,編輯是如何向作者約稿成功的,在多年的編輯生涯里我總結了一個秘訣,那就是給作者絕對的信任。很多時候,編輯和作者的交流,在展示自己專業素養的同時,給到作者信任感,才是最關鍵的。
牛健哲/著
中信出版社
牛健哲的作品連續三年都入選《收穫》雜誌的年榜,同時在《收穫》文學年榜上有名的還有來自東北的雙雪濤和班宇。近年,我一直在關注“新東北作家群”的創作,在編輯牛健哲的書稿時,我常和團隊小夥伴笑稱,牛老師更像是一個東北文藝的“背叛者”,在他的作品里找不到一丁點兒東北的蛛絲馬跡,但是他的作品細讀下來,仿佛有一把無形的手術刀慢慢地解剖我們的心臟和大腦,適用於每個人。
他的小說,不那麼容易被讀懂。如王春林評價:“晚近一個時期,牛健哲正以其一系列帶有突出現代主義氣息的異質性小說作品而日漸引起文學界的高度注意。”孟繁華評價:“牛健哲在荒誕中發現了生活中我們不曾發現或感知的,他就成了生活的發現者和‘技術流’小說的創造者。”如何編輯一本讓讀者更全面讀懂的好的小說集,成了我在收到作者發來的20多篇小說時,最想要做的事情。
關於這本小說集的書名,早期我就非常明確,用《現在開始失去》這個書名,書名的確定其實就是策劃主題的確定。策劃編輯如何通過主題串聯作者的文章給讀者傳達更明確的圖書資訊,對後期圖書上市后,讀者是否能在眾多讀物中被吸引,被共情,極為重要。人生其實很多時候,就是一個不斷失去,不斷得到的過程:掉了鑰匙,學會了小心;錯失了戀人,學會了愛;失去了友人,懂得了珍惜;丟了機會,認清了現狀……通過對小說的研讀,整理關鍵詞等,我們最終挑選出能代表作者當下創作水準,也能窺視作者創作野心的小說。
《現在開始失去》收錄的11篇小說,通過一系列精彩而荒誕的寓言式故事,深入探討了人們在庸常生活、社會交往、兩性關係、精神世界等方面遭遇的困境中的痛苦與掙扎,展現了作者捕捉日常生活細微情感的精湛能力。
書中的一個個男人面臨著各種形式的“失去”,從話語的丟失、關係的破裂、個人身份的迷失到生命的消逝等。如一個男子在一次聚會中被一首以神秘語言洛佐語演唱的情歌吸引,從而開始學習這種語言,男子相信並沉浸在這種語言世界裡,借以逃離日常生活的失意。故事結尾醫生朋友的一句指認,使男子和兒子形成了某種環接,而在某種可能性之下,男子先前的逃避有多執著,現實就有多荒謬……牛健哲擅長在日常的關係里加入一絲不安的氛圍,一點哲學思辨,一點微妙心理,製造威脅感、荒誕感。相信對於喜歡探討人類情感和關係複雜性的文學讀者而言,《現在開始失去》是一部值得一讀的作品。
編輯在概括圖書內容的時候,總是希望“打擊面”更廣一些,觸達更多的讀者。作為編輯的我,很多時候,自認為沒有作者和讀者高明,每每圖書上市之後,讀者的閱讀反饋,總能給我新鮮的策劃靈感。
在圖書策劃的過程中,為更快熟悉作者的特性和作品風格,除了研讀作者的作品,查閱相關的書評等資料,更多時候我依賴於和作者的聊天。在和牛健哲認識的兩年時間里,我們實際只見過一面,而且,在編輯書稿的過程中,我們也沒有產生大量的溝通和交流。很多時候,我把想法告訴他,他回復意見和建議,大多時候,他是認同和支援我的,非常感謝他對我的信任。
從左到右:牛健哲、肖詩雅、楊知寒、黑鐵
我記得難得一次的見面,他來北京開會學習,在當晚的聚會上,我們說過的話也許不超過20句,也許會被人誤以為我們很陌生,其實這與我作為編輯多年養成的習慣有關係。我有兩個獨有的習慣:一是傾聽作者,二是從作品里認識作者。我很少從私人關係里過多地接近作者,更不喜歡八卦作者私生活,所以我想,我和作者是保持著巨大的距離的,和作者的作品卻親密無間。我堅信這樣讓我的工作更安全,這種安全感讓我有保持公正和客觀判斷作品的能力。
我翻了一下和牛健哲的聊天記錄,不多,我們不是在聊改稿子,就是聊封面設計。最後,我摘幾條原汁原味的對話:
我:牛老師,如果採訪問你,你為什麼創作了這本書,你會怎麼回答?
他:老實說,我崇尚的還是敘述本身,但因為我有一點“向內開掘”的傾向,故事呈現出更多的精神性和心理性。這個在真正宣發的時候,也許是需要做修飾的吧。
他:另外肖老師,我得說自己多年以來有點“文本完好性”方面的焦慮,希望我們的編校老師對我一些用詞用句和標點格式之類的寬容些,因為有時我在其中會有一些細微的考慮。
我:放心,不是硬傷我們不改,尤其是原創作者。
我:為什麼會選擇寫作呢?
他:郁達夫獎系列活動里提及了這個問題,我是這麼答的,有點不太嚴肅哈——大家好,感謝大家來小聚。我說不了很多。為什麼寫小說,原因有很多吧,沒法一一說清楚。比如可以是因為表達欲,自己有些想法和體驗也不是一定要宣張出來,但如果從來不表達,那它就好像從來沒存在過一樣。
另外我想我們從事一件事,不一定是因為自己擅長什麼,也可能是因為自己的短處和弱處。比如我有表達欲,但我說不好話,經常是結結巴巴、嗯嗯啊啊,那就不如寫東西。寫東西可以來回修改,就算最後還是沒有寫好,那別人讀的時候我也不在現場啊,所以喜歡寫作。再者,剛才大家談到過死亡,我也想到了自己的另外一個脆弱之處,也許也是寫小說的原因之一,那就是怕死。準確地說,是接受不了灰飛煙滅,想留下點什麼,就像郁達夫那樣。而小說發表出來,它多多少少是自帶流傳的屬性的。所以我感覺寫作也可以是由怕死這種比較好笑的想法激勵的。
新媒體編輯:袁歡
配圖:出版方供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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