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翔

前不久，水利部部長李國英介紹的一組數據耐人尋味：近10年，在我國國內生產總值增長近1倍的情況下，全國用水總量實現了“零增長”。

經濟社會發展必然要消耗能源資源。2014年到2024年，我國全社會用電量由5.52萬億千瓦時增長到9.85萬億千瓦時，增長超78％。對比來看，用水量“零增長”，背後有何“魔法”？

春光里有答案。河南輝縣市麻小營村，麥苗茁壯生長。村民輕點手機，汩汩清流從高標準農田智慧水肥一體機中流出，最終通過滴灌帶“喂”到小麥根系。“用上了高效節水灌溉設施，每畝能省水20％、節肥15％，還能省人工，產量也更高！”五豐合作社社長孫紹臣把賬算得明白。農田灌溉的“科技范兒”，彰顯農業新質生產力的蓬勃脈動，為水資源節約集約高效利用寫下生動註腳。

“零增長”，意味著投入產出效率更高、節水能力更強。其中，發展理念更新、用水制度革新、節水技術創新是關鍵。

寧夏寧東能源化工基地落實“四水四定”原則，推進從“水源頭”到“水龍頭”全流程監管，實現再生水利用率100％、重點監控用水企業工業用水重複利用率98％。加快經濟社會發展全面綠色轉型，就要讓每滴水創造更大價值，用最少的資源環境代價取得最大的經濟社會效益。

年人均水資源佔有量僅為全國平均水準1/16的山西太原市，以科技創新補齊水資源短板，形成污水收集、處理、回收利用的完整鏈條。污水處理所產生的污泥變廢為寶，能用於園林綠化、礦山修復等，“煉”出的蛋白濾液經過濃縮調配后還能化身有機肥料。向創新要動力，通過技術攻關破解節水領域的瓶頸難題，才能寫好高質量發展“水文章”。

拓寬觀察視野，從經濟體量茁壯成長、用水總量保持穩定中，還能洞見關於發展的辯證思維。

人多地少水缺，水資源時空分佈不均，這是我國的基本國情水情。推進新型城鎮化、工業化、農業現代化，必須充分考慮水資源、水環境承載能力。“最大的剛性約束”，是否意味著對發展只會形成阻力？

浙江紹興市柯橋區乾雍紡織有限公司過去每染1米布耗水12.7公斤、只掙8分錢，向高端轉型后，生產過程用水量減少90％以上，產品成為巴黎奧運會一些代表團運動服的面料。

實踐證明，資源環境約束的緊要處，也蘊藏著向綠色邁進、向高端轉型的巨大空間和深厚潛力。

成都平原，都江堰這座古老的水利工程鑲嵌於岷江之上，滋養著天府之國。穿越2000多年，李冰父子因勢利導的治水智慧仍閃爍著耀眼光芒。而今，水資源費改稅試點7年多後，巴蜀大地水資源利用日益高效、水資源調控愈發精準。

以嚴密制度強化剛性約束，以價格改革激發內生動力，“疏”“堵”結合，政府和市場“兩手發力”，這樣的方法不只適用於管水用水治水。

還有一組數據。2024年，全國萬元國內生產總值用水量和萬元工業增加值用水量分別較2020年下降17.7％和23.8％。與各行各業用水量持續下降形成對照的是，我們身邊河流湖泊的水量明顯增多。斷流了100年的京杭大運河連續4年全線水流貫通，北京81處泉眼在乾涸多年後重新湧水，永定河連續5年全線流動……一降一增，照見發展邏輯的深刻轉變：中國式現代化是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水資源開發利用的目標，不止於集約高效，而是人水和諧、人水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