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融資”變成了“拼造血”

作者 | 王濤 來源 | 融中財經

昔日造車新勢力哪吒，如今正遊走在邊緣位置，負面傳聞纏身。

據相關報導，哪吒汽車目前經營狀況不佳，已經開始著手解散研發團隊。據知情人士消息，研發團隊將整體解散，本周內簽署離職手續的員工可獲得N+1的賠償，賠償日期截止至5月30日。目前哪吒汽車員工總數大約為1700人，其中約有200名員工正在辦理離職手續。

雪上加霜的是，在同一天，有相關供應商在位於上海的哪吒汽車總部打地鋪討要欠款。

而針對這一事，19日下午，哪吒汽車位於上海普陀的辦公總部，與部分供應商舉行了一次以“化債”為主題的溝通會。哪吒汽車提出希望通過“債轉股”的方式減輕債務，以便推動新融資的順利進行。

哪吒汽車高管在會議現場表示，這場會議是哪吒和供應商在探討自救方案，“大家一起共渡難關，這裡面不是一個對立的關係，如果哪吒倒閉了，那就是0，什麼都收不到，我們也一樣，工資也欠著，我們希望這個企業能恢復過來，能夠往前走。”

同時，該高管也否認了“研發團隊解散”的說法。而且，在3月20日哪吒汽車官方微博號發文稱：近期網路傳聞“哪吒汽車解散研發團隊”等資訊，系不實傳聞。公司目前正通過組織與流程優化，推動進一步降本增效。

自2024年起，關於哪吒汽車的負面消息便屢見不鮮，儘管哪吒汽車多次出面闢謠，但外界對其經營狀況的擔憂情緒依然存在。

據媒體報導，目前北京地區的8家哪吒汽車門店中，僅有2家能夠正常營業。

2024年，哪吒汽車CEO張勇卸任，創始人、董事長方運舟親自兼任“督戰”，並制定了“2025年毛利率轉正、2026年實現盈利”的目標。然而，在實現盈利之前，如何消除負面傳聞的影響，並助力哪吒汽車儘早成功IPO，成為了方運舟亟待解決的關鍵問題。

值得一提的是，在化債大會的第二天，哪吒汽車在泰國曼谷成功舉辦了經銷商大會，並在會上與泰國專業汽車金融機構NLTH（泰國）簽署了合作框架協定，獲得100億泰銖（約合21.5億元人民幣）的授信支援。

不知這21億能否成為讓哪吒逆天改命的本錢。

百億債務壓身，欠款、薪資都發不出來

曾經備受矚目的哪吒汽車，在新能源汽車領域曾經風頭無兩，如今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負面消息接踵而至。

據相關報導，近期頻繁出現供應商前往哪吒汽車總部討債的情況，甚至有部分供應商在總部打地鋪，這一現象引發了行業的高度關注。

在最近一次的溝通會上，許多供應商接受了“債轉股”的提議。一位供應商在現場直言：“如果不接受債轉股，我們也拿不到錢。這是一種無奈之舉，因為哪吒的固定資產不足以償還債務，只有等待新的融資進來，才有可能讓公司起死回生。”

所謂的“債轉股”，是一種債務重組方式，債權人將其對債務人的債權轉換為股權，從而減輕債務人的債務負擔，同時增加企業的註冊資本，優化資產負債結構。

據媒體報導，哪吒汽車計劃將供應商對其70%的債權轉化為母公司合眾汽車的股權，剩餘30%的債權則作為無息留債，以現金方式分期償還。

1月24日，哪吒汽車的母公司合眾新能源汽車股份有限公司召開了股東溝通會，討論了正在進行的E輪融資計劃。此次融資規模預計在40億至45億元之間，其中領投方計劃投資約30億元。

在此次溝通會上，哪吒汽車向供應商詳細介紹了該輪融資的最新進展。公司表示：“提供這40億元的前提是進行債務重組，因為合眾目前的債務負擔過重，如果這筆資金全部用於償還債務，就相當於白費力氣。這是投資方提出的要求。”

簡單來說，哪吒汽車必須先減少自身的債務，才有機會獲得這筆40億元的救命資金。

據知情人士透露，目前哪吒汽車欠供應商的總款項佔總負債的近2/3，總負債接近百億元。由於負債過高，已經接洽的潛在投資人明確表示，只有哪吒汽車減輕負債，他們才會考慮投資。

一位哪吒汽車的員工在接受相關媒體採訪時提到：“在我們還在公司上班的時候，基本上每天都沒什麼事做，就只能看著供應商的人來討債，被帶走，然後又有新的供應商來討債，一直這麼迴圈。”從這段話可以看出，哪吒汽車很早之前就已經開始拖欠供應商的款項了。

在一場由哪吒汽車組織的化債主題溝通會上，一家頭部電子電器供應商在接受媒體採訪時透露：“其實這個債轉股的方案早在幾個月前就開始推進了。從2024年10月開始，哪吒就一直在積極推動債轉股的事宜。當時，他們把300多家被拖欠款項的供應商分成了兩類。先和那些頭部的、公司還用得上的供應商聯繫，推進債轉股。在那幾個月里，他們大概把前30多家供應商的問題都處理得差不多了。而那些欠款金額相對較少的供應商，比如欠款幾百萬、幾十萬的，就沒怎麼管，所以才導致了後來那種局面。”

值得注意的是，如今的哪吒汽車不僅欠著供應商的錢，甚至連員工的工資都發不出來了。

在昨天的溝通會上，有員工表示，目前研發部門的工資還是按照降薪50%的標準發放，而且不同部門的降薪標準都不一樣。“研發部門的情況相對好一些，但下個月能發多少工資就不知道了，可能是上海的最低工資2690元，也可能還是降薪50%，甚至可能一分錢都不發。”

一位高管表示，從2024年11月開始，哪吒汽車就陸續進行人員優化。“有的是員工主動離職，有的是公司勸退，讓他們去尋找新的工作機會。不過，減少人員是為了保證公司能夠維持最低的運營成本，以解決目前的困境。”

對於之前被優化的員工，他們的賠償金還沒有到賬。上述高管無奈地表示：“確實是沒有錢，等公司有錢了就會發放。”

據媒體報導，目前哪吒汽車在國內的三大工廠已經全面停擺，海外業務雖然還在繼續，但也受到了資金鏈斷裂的嚴重影響。橙柿互動的記者曾在2月底實地探訪哪吒桐鄉工廠，當時工廠大門緊閉，保安說已經停產好幾個月了。不過，一位員工表示，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工廠有望在3月底復工。

3年虧了180億元，上市進程停滯

哪吒汽車作為合眾新能源汽車股份有限公司旗下的智能電動汽車品牌，自2018年成立以來，曾是新能源汽車領域備受矚目的新勢力車企之一。公開資料顯示，其母公司合眾新能源成立於2014年10月。

哪吒汽車曾在2022年達到事業的高峰，當年以15.2萬輛的銷量成為新勢力車企的銷量冠軍，更是首個年銷量突破15萬輛的新勢力品牌。然而，好景不長，僅兩年後，其銷量便出現了斷崖式下滑。2024年，哪吒汽車的年銷量同比下跌了40%，而到了今年1月，其國內零售量更是降至可憐的110輛。

從財務數據來看，哪吒汽車在過去幾年的表現也令人擔憂。2021年至2023年期間，儘管其營收年複合增長率達到了63.2%，但經營現金流卻持續為負，淨利潤分別虧損48.40億元、66.66億元、68.67億元，三年累計虧損超過180億元。銷售毛利率分別為-34.36%、-22.52%、-14.86%。進入2024年一季度，合眾新能源的凈利潤虧損依然高達12.89億元。

2024年6月，合眾新能源曾向港交所提交上市申請。招股書顯示，自成立以來，合眾新能源已完成10輪融資，投資方包括三六零安全、寧德時代等知名企業，以及浙江、江西、四川、安徽等地的國資背景基金。然而，目前其上市進程卻陷入停滯，港交所官網顯示其IPO狀態已為“失效”。值得注意的是，哪吒汽車在衝刺IPO時的估值曾高達420億，但如今這一估值已經大幅縮水。

自去年下半年開始，哪吒汽車就頻繁傳出裁員、降薪、戰略調整等消息。

去年10年中，一位自稱是“哪吒汽車員工”的網友在第三方平臺上發帖稱，“哪吒汽車已經發不出工資，並且欠了供應商很多錢”，還建議“大家購買哪吒汽車時要謹慎”。對此，哪吒汽車相關負責人回應稱，公司正在進行一系列積極的內部管理變革，包括工資結構調整和績效考核體系的優化。在此過程中，一線銷售人員與工廠員工的薪資均已按時發放，其餘人員則先按薪資的50%發放，剩餘部分待方案通過之後再進行補發。公司方面還透露，其中層和高管正在做股權優化和薪資架構調整，IPO前需要確權，因此部分工資發放稍慢。

在2024年10月底，有消息傳出哪吒汽車對全體研發人員啟動了降薪計劃。隨後在11月，哪吒汽車進一步對內部組織架構進行調整，大幅壓縮並整合了一、二級部門，優化管理層級，並且加強了對大模型等新型AI工具的應用。據媒體報導，此次裁員比例可能高達70%，不過不同部門之間的裁員比例存在差異。對此，哪吒汽車方面回應稱，公司正在打造更加集中高效的組織架構，各部門將根據業務需求和未來發展戰略進行相應的整合。

進入2024年12月，由於公司戰略調整，張勇不再擔任哪吒汽車CEO，轉任公司顧問，而哪吒汽車創始人方運舟則兼任CEO。當時，方運舟在致全體員工的信中表示：“作為公司的創始人，我對目前的困境負有第一責任，向大家深表歉意。”

到了今年1月24日，哪吒汽車宣佈在過去三個月中實施了一系列“聚焦瘦身”的內部調整措施，成功將月度運營費用降低了70%以上。按照規劃，完成改革后的哪吒汽車將全力衝刺IPO，並在未來2至3年內實現國內國外銷量各佔一半，2025年整體毛利率轉正，2026年公司整體盈利等目標。

此外，合眾新能源自去年以來被多家A股公司討債一事也引起了投資者的廣泛關注。2024年12月5日晚間，福石控股（300071）發佈公告稱，其子公司北京迪思公關顧問有限公司因與合眾新能源汽車股份有限公司的服務合同糾紛，已向浙江省桐鄉市人民法院提起訴訟。福石控股還透露，公司近日收到了桐鄉法院的民事裁定書及傳票，裁定即日起凍結合眾汽車銀行存款5355萬元或查封相應價值的財產，並將於2024年12月26日召開庭前會議。

2024年11月8日，埃夫特（688165）發佈公告稱，公司對合眾新能源宜春分公司及合眾新能源汽車股份有限公司提起了訴訟，原因是埃夫特為宜春合眾服務的多個項目已經完成驗收，但宜春合眾仍拖欠4819.5萬元未付。

據企查查風險信息顯示，自今年2月以來，哪吒汽車的母公司合眾新能源汽車股份有限公司又新增了多條限制消費令、被執行人以及股權凍結資訊。

21億能否續命？

面對當前複雜嚴峻的經營形勢，哪吒汽車決定通過融資來緩解資金壓力，為公司發展注入新的活力。

此次E輪融資所籌集的資金將重點投向三大關鍵領域：技術研發、產能擴充以及全球化佈局。具體而言，哪吒汽車將集中資源於智慧駕駛技術（例如NETA PILOT 4.0）、800V高壓平臺和新一代電池技術等核心領域，以提升產品的科技含量和市場競爭力。同時，公司還將進一步擴充產能，以滿足未來市場需求的增長。此外，哪吒汽車計劃大力拓展海外市場，目標是在2025年實現年度銷量翻倍。

從哪吒汽車當前的策略來看，其希望通過技術創新和市場拓展的雙輪驅動來扭轉當下的不利局面。然而，這一目標的實現並非易事。一方面，哪吒汽車目前的現金流狀況依然緊張，截至2023年底，其經營現金流為負，流動資產中的現金及現金等價物僅剩餘28.4億元。另一方面，公司在港交所提交的招股書已經失效，上市進程陷入停滯。這些不利因素都可能對哪吒汽車的融資活動以及未來的業務發展產生負面影響。

回顧歷史，新勢力車企在遭遇經營困境時，通常會依賴外部融資來渡過難關。例如，2022年哪吒汽車曾獲得由360集團領投的D輪融資，金額高達40億元。儘管此次融資在當時緩解了資金壓力，但並未從根本上解決哪吒汽車面臨的問題。如今，哪吒汽車再次啟動大規模融資，能否真正扭轉頹勢，還需觀察後續的執行效果與市場反應。

對於哪吒汽車而言，未來的關鍵在於能否通過持續的技術創新和積極的市場開拓找到新的增長點。如果能夠成功實現這一目標，哪吒汽車或許還有機會在競爭激烈的新能源汽車市場中佔據一席之地。

日前，哪吒汽車官方宣佈，於3月20日在泰國曼谷舉辦了一場經銷商大會，並與當地供應商及金融機構簽訂了四項重要合作協定。根據協議內容，哪吒汽車成功獲得來自泰國金融機構的100億泰銖（約合21.5億元人民幣）授信額度。

具體來看，哪吒汽車與泰國一家專業汽車金融機構簽署了合作框架協定，雙方將在批發與零售業務領域展開全面合作。同時，哪吒汽車還與當地一家代工企業達成了戰略合作，該企業計劃在未來五年內繼續為哪吒汽車提供生產支援，並將於今年7月正式啟動哪吒X車型的當地語系化生產，將泰國打造成哪吒汽車面向東南亞市場的出口基地。

對於目前正面臨債務壓力的哪吒汽車而言，這筆100億泰銖的授信猶如雪中送炭。雖然這筆資金無法立即解決其債務問題，但通過盤活產能資源、提升海外市場的出口銷量，有望推動哪吒汽車逐步擺脫困境。

去年12月，哪吒汽車明確表示，鑒於國內市場競爭日益激烈，公司未來將把業務重心轉向海外市場，專注於符合市場需求且毛利率為正的產品。基於此戰略，哪吒汽車正在以國內市場為基礎，推進全球化擴張，這是其二次創業的核心方向。

哪吒汽車的海外佈局始於2021年，2024年其海外銷量達3萬輛，佔總銷量的近三分之一。泰國是其核心戰場之一，2024年哪吒以1.2萬輛的成績位列泰國新能源汽車全球品牌銷量第三、新勢力第一。按照規劃，泰國工廠的產能將支援哪吒X出口至馬來西亞、印尼等東南亞市場，與比亞迪、長城等中國車企展開直接競爭，但這一戰略的成效尚待驗證。

在新能源汽車這個充滿機遇與挑戰的行業中，有人一夜暴富，也有人夢想破滅。

2025年，新能源汽車行業似乎進入了多事之秋。不僅哪吒汽車面臨困境，此前拜騰、Canoo的破產消息也引發了廣泛關注，而威馬、高合等品牌也處於風雨飄搖之中。曾經備受矚目的“造車新勢力”，如今卻紛紛陷入困境，讓人不禁感慨：資金的消耗速度之快，超出了許多人的預期。

這一切都在提醒我們：2025年，新能源汽車行業的競爭已經從單純的“拼融資”轉變為“拼造血能力”。那些倒下的企業用巨額虧損告訴我們一個殘酷的事實：僅靠PPT展示和政策補貼，是無法真正造出好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