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31日下午1時，伴隨著東方航空2478航班平穩落地，東航武漢公司乘務長陳莉完成了她的最後一飛。
28年前，21歲的她穿著制服第一次登上客機執行航班時，武漢的航線地圖上只有零星幾條航線；而如今，她結束了28年的藍天守護，飛行航跡甚至觸達地球彼岸，為自己的職業生涯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翻開陳莉的職業履歷：“安全飛行28年”“累計飛行近2萬小時”“優秀榮譽導師”“培養帶徒30餘人”……這些標籤的背後，是她在雲端無數次對旅客細緻入微地悉心照顧，也是她用心詮釋責任與擔當的寫照。
年輕時的陳莉。圖/受訪者提供
【1】從新乘務員身上看見年輕時的影子
小時候，陳莉喜歡跟著媽媽在郵局貼郵票，偶爾坐在旋轉椅上轉幾圈，下來仍然精神抖擻。媽媽的同事打趣道：“你這不暈車的勁頭，適合去當空姐！”一句玩笑話，卻在她心中悄然種下了一顆藍天的種子。
1997年，陳莉21歲，大學畢業后通過應聘進入武漢航空，成為一名空姐。
那時的老式機型沒有播放錄像的功能，乘務員需要現場進行安全演示。第一次上飛機時，陳莉非常緊張。“我以前是個很內向的人，害怕和別人溝通。做安全演示时所有旅客都看着我，真的非常緊張。”她說，從事這份職業后，她慢慢變得外向活潑起來。
時間來到2025年3月31日，與陳莉一同執行此次航班任務的，有一位剛剛踏上藍天之旅的乘務員學員。職業生涯的謝幕時刻，陳莉見證了這位學員的職業起點，這一刻於她而言亦意義非凡。
“那天我對他說，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也是最後一次見面，這是我們第一次一起飛航班，也是最後一次航班。”陳莉說，這位學員很認真，每學一個點就認真記在小本子上。她十分感慨，看見他懵懂又緊張的樣子，仿佛看到28年前第一次飛航班的自己的影子。
“那天他緊張到飯都不敢吃，我勸他不要緊張了，快吃飯吧。以前我剛參加工作時，也是不好意思吃飯，師父直接把飯端到我手上，這才好意思開始吃。”她說。
【2】從業28年，見證武漢機場從T1到T3，懷念從前和旅客談天說地的時候
作為親身經歷了武漢天河機場從T1到T2、T3擴建的老乘務員，陳莉感受到武漢在民航業中的地位逐漸提升，成為華中航空樞紐。在“機場變遷”中，乘務員的工作也在慢慢變化。
以前買機票需要出示介紹信或者單位的證明，陳莉參加工作后，機票購買已經放開了。但那時武漢的航線比較少，基本是旅遊線，沒有純商務線。
“那時候沒有高端旅客這個說法，大家都在一個機艙裡，統一提供好真情服務，讓旅客們吃好喝好、安全到達目的地就好，旅客要求也沒現在那麼高，我們乘務員常常會跟旅客聊些天南地北的，旅客最愛問的就是‘你們一個月賺多少錢’。現在時代進步了，旅客出行需求和行為習慣改變較大，更加需要情緒價值和被重視的感覺，要針對不同類型的旅客提供不同的服務，服務方面更加規範、有邊界感。”陳莉說，她常常懷念剛工作時跟旅客熱熱鬧鬧談天說地的時候。
年輕時的陳莉。圖/受訪者提供
作為早期乘務員，陳莉接受的培訓與現在也有所不同。“現在上崗前培訓需要兩三個月，我們以前只培訓半個月，時間緊，任務重，主要學習安全、急救、服務方面的內容。現在的培訓課程種類更加全面，有禮儀、英語、安全、危險品、應急設備、急救、游泳等等各種方面的培訓，每年還要參加複訓。”
回憶起職業生涯中遇到過最棘手的突髮狀況。陳莉說，有次一位旅客把自己鎖在衛生間里，不停尖叫。她安排好工作後，敲衛生間的門，把旅客勸了出來。這位旅客說自己工作壓力太大，又要帶女兒出來旅遊，導致情緒爆發了。
那時陳莉也剛生產完回來上班，“我跟她說，我也有小孩，壓力也很大，但我們不能不顧自己的身體。”她說，後來她一直撫摸著這位旅客的背，這位旅客趴在她腿上慢慢睡著了，一直到飛機下降時才醒來。
這些年的飛行旅程中，也有不少旅客帶給陳莉溫暖。“有時旅客會衷心地對我們說感謝，還有旅客下機時會給我一個大大的擁抱，這些都讓我覺得自己的工作得到了認可，非常有價值。”
【3】退休後要過自己理想的生活，遵從自己的意願
退休當天，談及落地回家后準備做的第一件事時，陳莉笑著說：“給家裡做做衛生，收拾一下貓的房間，趁著天氣好，給幾隻貓洗個澡。”
選擇養貓，是中年的她一次難得的叛逆。“沒結婚時父親不讓我養狗、養魚，養的狗狗也被送走了，當時特別傷心，結婚後丈夫也不喜歡家裡有動物的毛髮。聯想到生活中的點點滴滴，我覺得自己一直在為別人的期望活著，有一天我突然就下定決心，我要養一隻貓。”
退休後的陳莉與貓咪。圖/九派新聞 秦軻
一隻貓咪太孤單，陳莉後來決定給牠找個伴，就這樣，貓咪越來越多，家裡最多的時候有二十幾隻貓。“平常看著它們慵懶的樣子，我覺得特別愜意。有時候工作完回到家，它們看見我興奮地求抱抱，像個孩子一樣，我感覺所有煩惱都煙消雲散了。”她說。
現在陳莉家一共8只貓，以前的有些貓她送給了朋友。為了貓咪，她專門把家裡重新裝修了一番，貓咪們生活在一間大大的玻璃陽光房裡，貓咪商店、貓爬架、貓食盆等物品排列整齊，一塵不染。
每次飛航班前，陳莉都會提前半個小時起床，把貓咪們的衛生、食物安置好。每次回到家第一件事，也是給貓咪做衛生。但她樂此不疲，一點兒也不覺得麻煩。
陳莉說，退休有一種由內而外、從心理到生理都放鬆下來的感覺，“我的理想生活就是養好多好多貓，再養一條狗、種花養魚、健身。”
九派新聞記者 辜子旋
編輯 王佳箐 付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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