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鬼吹燈》的十年老粉,當初聽說天下霸唱推出《天坑鷹獵》時,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入了坑。畢竟在那個“盜墓文”扎堆的年代,霸唱用精絕古城、龍嶺迷窟等奇絕設定,給我們織就了一個充滿民間智慧與歷史詭譎的探險宇宙。可翻開《天坑鷹獵》後,卻發現這趟長白山之旅遠比想像中複雜——它像一碗混合著東北榛子香與懸疑烈酒的湯,喝時上頭,喝完卻留一肚子問號:金王馬殿臣的寶藏究竟藏在哪兒?天坑裡的怪聲到底是什麼?張保慶和菜瓜的結局如何?這些未填的“坑”像雪地裡的腳印,引人追尋卻又消失在茫茫白霧中。但回頭想想,或許這正是霸唱的魅力:他永遠在給你挖坑,卻讓你心甘情願跟著他的筆鋒,一頭扎進那個充滿野性與神秘的世界。
《天坑鷹獵》的故事始於北京待業青年張保慶被打發到長白山鷹屯,本以為是一場被迫的“改造之旅”,卻因一次獵狐行動墜入天坑,捲入了金王馬殿臣的百年謎案。初讀時,能明顯感覺到霸唱在嘗試跳出《鬼吹燈》的“盜墓框架”,轉而聚焦東北山林的“鷹獵文化”。這裡沒有摸金校尉的分金定穴,卻有獵人馴鷹的祖傳秘術;沒有地宮粽子的千年詛咒,卻有天坑大宅的機關重重。比如書中對“鷹屯”的描寫:“家家戶戶房簷下都掛著鷹架,蒼鷹收攏翅膀立在橫木上,金瞳掃過雪地時,連狐狸都得繞道走。”這種充滿地域特色的細節,像極了《鬼吹燈》里對湘西趕屍、雲南蟲谷的細膩刻畫,讓原本陌生的鷹獵世界立刻鮮活起來。
主角張保慶的人設也帶著霸唱式的“京痞子”味兒:嘴貧、機靈、膽大,卻又帶著城裡人的青澀。當他第一次跟著菜瓜兄妹進山獵狐,舉著自製的“土槍”虛張聲勢時,那種“半吊子冒險者”的真實感,比胡八一的老練更顯親切。而金王馬殿臣的傳說,則是全書最勾人的“鉤子”:一個闖關東的草民,挖參、當兵、落草、遁入天坑,幾番大起大落,最終留下一座藏著金山銀山的大宅。這段橫跨清末民初的傳奇,像東北版的“基督山伯爵”,既有江湖義氣,又有命運無常,尤其馬殿臣在天坑中用“蜈蚣門神”守護寶藏的設定,將民間傳說與懸疑元素揉得恰到好處,讓人想起《鬼吹燈》裡雪麗楊講述的扎格拉瑪神山傳說,都是用“故事中的故事”撐起整個冒險的骨架。
但讀過《鬼吹燈》的讀者都知道,霸唱擅長“挖坑”,《天坑鷹獵》更是將這種“留白藝術”發揮到極致。全書最讓人抓心撓肝的,莫過於天坑底下的大宅——當張保慶三人踩著冰窟落入谷底,眼前出現的是“用整根松木搭成的大宅,房簷掛著冰棱,門窗上的朱漆剝落,卻仍能看出當年的氣派”。屋內的細節更是充滿隱喻:供桌上擺著三尊斷首神像,牆壁上畫著馬殿臣騎馬射鷹的壁畫,地窖里堆著成箱的金條,卻獨獨缺了“金王”的棺槨。這些場景像拼圖般散落,卻始終沒拼出完整的真相:馬殿臣究竟是死是活?他為何要在天坑建宅?那些斷首神像又有什麼寓意?直到結尾,張保慶等人逃出天坑,這些問題仍懸而未決,只留下一句“天坑底下的事,說了也沒人信”。
這種“坑未填”的結局,讓不少讀者覺得遺憾,甚至有人吐槽“天坑真成了天坑”。但細想,這恰恰是霸唱的高明之處。比起《鬼吹燈》中每個墓塚都有明確的解謎閉環,《天坑鷹獵》更像一場未完成的探險,那些留白的細節反而給了讀者想像空間。比如書中對“海東青”的描寫:“傳說中,只有最勇敢的獵人才能得到海東青,它能帶你找到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這裡的“珍貴東西”,可以是馬殿臣的寶藏,也可以是張保慶在冒險中收穫的成長,甚至是對自然與人性的敬畏。這種開放式的結局,像東北的大雪,看似覆蓋了一切,卻在雪下藏著無數可能。
如果說《鬼吹燈》的核心是“摸金三人組”的生死與共,那麼《天坑鷹獵》的靈魂便是張保慶與菜瓜兄妹的羈絆。初到鷹屯時,張保慶與菜瓜互相看不順眼:一個是城裡來的“吹牛皮大王”,一個是山裡長大的“野丫頭”,直到被猞猁追擊的生死時刻,才真正放下成見。書中有個細節特別打動人:當張保慶掉進冰窟窿,菜瓜毫不猶豫地跳下去救他,上岸後卻嘴硬地說:“別誤會,我是怕你死了,沒人給我作證找到狐狸窩。”這種“刀子嘴豆腐心”的互動,比直白的友情描寫更顯真實。
而二鼻子作為“鷹屯小百科”,則承擔了推動劇情的關鍵作用。他對鷹獵的熱愛、對馬殿臣傳說的熟悉,讓張保慶這個“外來者”有了了解鷹屯的視窗。三人在天坑中的冒險,與其說是尋寶,不如說是一場成長的蛻變:張保慶從只會吹牛的待業青年,變成能持槍護隊友的“准獵人”;菜瓜從倔強的獵狐少女,懂得了冒險中的隱忍與信任;二鼻子則在危機中展現出超越年齡的冷靜。這些人物的成長線,像鷹屯上空的海東青,在風雪中越飛越高,讓整個故事有了比寶藏更珍貴的內核。
當然,《天坑鷹獵》並非沒有爭議。有讀者覺得前半段鋪墊過長,張保慶在鷹屯的日常瑣碎,遠不如天坑冒險精彩;也有人認為結局倉促,很多伏筆未收,像“冰封的大山”裡的怪聲、“狐狸旗子”的秘密,都成了未解之謎。但換個角度看,這些“不完美”反而讓小說更貼近真實的探險——現實中的冒險本就充滿未知,哪有那麼多“全須全尾”的結局?何況霸唱在書中埋下了不少與《鬼吹燈》的聯動彩蛋,比如馬殿臣曾在“關東軍要塞”當過工兵,讓人忍不住猜想,這個天坑是否也屬於“霸唱宇宙”的一部分?
比起《鬼吹燈》的成熟體系,《天坑鷹獵》更像霸唱的一次“突圍”:他試圖跳出盜墓題材,用東北的鷹獵文化、山林傳說,構建一個全新的冒險世界。這裡沒有歷史古籍的考據,卻有民間口述的鮮活;沒有複雜的墓室機關,卻有自然環境的殘酷考驗。當張保慶在雪地裡迷路,靠“看鷹的飛行方向”找到出路時,展現的是獵人與自然的共生智慧,這種對民間生存哲學的挖掘,正是霸唱作品的魅力所在——他寫的不止是冒險,更是一方水土養出的人與事。
合上這本書,窗外的城市燈火通明,卻總想起書中描寫的鷹屯冬夜:“煤油燈在雪地里投下昏黃的光,蒼鷹在房簷上打盹,獵人圍著火爐喝酒,講著那些永遠講不完的山精野怪故事。”或許,霸唱真正想給我們的,不是一個填滿的“坑”,而是一個永遠敞開的“天aSxzz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