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來送喜糖的,我結婚了。”
連亦憐再次登門,是來送喜糖的,她結婚了。
新郎是市立醫院退休的老中醫,雖然年紀比沈卓然大一些,但是,對於連亦憐來說,新郎人很和氣。
最重要的是,他有一個兩室一廳的房子,而且願意過戶給連亦憐母子。
有了婚姻,有了房子,最在意的連進,一如既往地小孩閱讀,最近,或許是因為連亦憐嫁給了老中醫的緣故,連進也喜歡了中醫,特別有興趣。而且,連進有了自己的書房,整天關在房間裡寫寫畫畫。
連亦憐自知沒什麼條件可以挑挑揀揀的,就想著只要孩子好,一切都好。
她很滿意現在的生活。
並且,為此,她還辦理了提前內退,為的就是多陪陪她的愛人。
可是,誰又能想到,最後,她的晚年淒慘,夜夜抱著印有她名字和沈卓然名字的那床紅色被子,哭泣。
連亦憐住進了沈卓然家裡,那天晚上,她給他鋪好被褥,她擺的是兩個枕頭,兩床棉被,共用一張薄毯,兩個依偎得那樣親近,不是新婚,勝似新婚,使沈卓然心神蕩漾,臉頰緋紅。
有了連亦憐,沈卓然得到了一百分的服務,是毫無瑕疵的第三產業的一絲不苟,是顧客即是上帝的職場信條百分之百遵守踐行。
明明他四肢健全,可他卻需要連亦憐給他端洗腳水;明明他可以自己吃藥,可他卻需要連亦憐把藥遞到他的嘴邊;明明他出門的時候可以自己顧全自己,可他卻需要連亦憐蹲下給他系鞋帶。
這些都是連亦憐自願的,但,並不是沒有條件的。連亦憐的好,毫不猶豫,也事無巨細,面面俱到,但,她是有條件的。
最開始,感情還沒有開始的時候,她就已經明確,她要找的男人,是帶有獨居房子的,言外之意,便是她找上的男人,得把房子給她。
沈卓然沈卓然說話難聽,但,連亦憐對沈卓然的好,就是赤裸裸的“利益交換”。
沈卓然不能把房子過戶給她,她就和沈卓然鬧掰了。
她來給沈卓然送喜糖的時候,特意強調,那個老中醫,願意把自己的一室兩廳的房子過戶給她。
事實證明,她的的確確是結婚了,但,本質沒有變,她結婚的目的也沒有變,還是為了房子,還是利益交換。
沈卓然的時候,她用無微不至的照顧,用自己的身體換取沈卓然的“仍舊活著,仍舊是男人”的感覺。老中醫的時候,她用自己提前辦的預退,來多陪陪他。她就是用自己對他們的好,換取自己想要的房子,想要的連進的獨立書房,想要的得到的尊敬。
她嫁給了老中醫,是權衡利弊之後的結果,並非是緣分到了,遇見了愛情。
連亦憐和沈卓然分開的時候,鬧得很不愉快,而且沈卓然為此差點暈倒,還好提前準備了速效救心丸,踉踉蹌蹌被家人扶著,能夠不送往醫院,已經是萬幸。
這之 後,沈卓然和連亦憐就徹徹底底斷了聯繫。
若是和平分手,分手之後還有聯繫,連亦憐結婚,她來送喜糖,是說得過去的。
但,他們都鬧得如此不愉快了,連亦憐還要特意跑一趟送喜糖,意欲何為?目的又是什麼?
她來送喜糖,有兩個目的。
第一,當初她和沈卓然在一起,算是愉快的,沈卓然為了她,晚上打著手電筒接送她上下班,為了她,沈卓然學會了買菜,做飯,還特意給她做了520的愛心麵條。沈卓然雖然年紀大了,但,浪漫是有的,情趣也是有的。
對於沈卓然戳破自己“利益交換”的談戀愛目的,她很不服氣,明明她就是要用自己對沈卓然的好,來換取沈卓然的房子的,但是,有誰被窺見內心的不堪會輕易承認的呢?連亦憐也不承認。
她此番來發喜糖,不是真的發喜糖,她就是來試探的,她就是要告訴沈卓然,自己的條件很好,自己還是很搶手的,就彷彿在說:你看,你不給我房子,有人願意給。
或許,她是想激一激沈卓然,看看沈卓然對自己是否還存有一絲感情。
第二,若是沈卓然對自己還有意思,那他聽見有人願意給自己房子,他是不是也會改了當初的決定,也願意把房子給自己呢?
如果是這樣,我想,她應該會選擇返回來跟沈卓然攜手走後半生。
因為,沈卓然比老中醫要年輕,這是客觀原因,主觀原因就是,她對沈卓然更有好感。
她對沈卓然說過,她自己沒讀過多少書,她的學歷也不是很高,因此,她還是崇拜沈卓然的,至少,沈卓然帶她讀書,寫字的時候,她是喜歡的。
呂原來到沈家,她看上了沈卓然,為了拿下沈卓然,她想要生米煮成熟飯,不惜給沈卓然喝壯陽藥。
但是,沈卓然對她,並沒有男女之間的情分,他就算喝了壯陽的中藥,對她也沒有半點意思。
沒有感情,是很難攜手走下去的。即便這種感情,它不屬於愛情,但至少有了感情,才有了話題,才有了一起走下去的動力。
連亦憐找來找去,有感情的不願意給房子,給房子的沒有感情,她還是希望自己能夠找一個既願意給房子,又有感情,談得來的人一起走後半生。
沈卓然是那個有感情的人,但,沈卓然不願意給房子,她來送喜糖,說到底,還是試探沈卓然是否願意改變之前的決定,願意把房子給她。
她要做最後的努力。因為,相對於老中醫,她更放不下的,是沈卓然。
那床紅色的喜慶被子,上面印著“沈卓然愛連亦憐”,那是他們準備要結婚,老丁夫婦送給他們的新婚賀禮。
他們在一起,這便是最溫暖的賀禮。
可他們分開了,這便成了最諷刺的存在。
連亦憐上門發喜糖,呂原是吃醋的,甚至,呂原是討厭連亦憐的。
她直接把那床被子甩給了連亦憐:自己的東西,拿走,新婚被子,你繼續蓋吧!別藕斷絲連,這樣會影響你的幸福生活。
連亦憐出了門,下了樓,她沒有把這床被子扔掉,而是把這床被子,抱著打車回去了。
值得注意的是,即便在車上,她都沒有把被子放下,放在另一邊,而是緊緊抱著。她的身體,出賣了她,她抱著這床被子,就彷彿懷裡抱著的,就是沈卓然,她不願意放手啊!
在車上,她和沈卓然之間的點點滴滴回憶,浮現在她的眼前,她把頭埋進那床被子裡,哭了,很委屈。這便是她最大的不幸。
她沒有放下沈卓然,但是,為了兒子,為了生存下去,她又不得不選擇願意把房子過戶給自己的老中醫。她抱著被子哭,算是在跟沈卓然做最後的告別,但,她真的是不捨得。
可那又能怎麼樣呢?
現實就擺在那裡,困難就擺在那裡,兒子就擺在那裡,她不得不妥協,不得不順從,不得不接受。
從此之後,沈卓然,就只能放在心底,放在心裡的最底層,不輕易觸碰,也不敢觸碰。
那床被子,一出了沈家的門,她沒有扔掉,而是抱著打車回去,那麼,回去之後,她也不會扔掉,這床被子,她會珍藏起來。
因為,那是她對沈卓然,最後的一點念想。
老中醫年紀本來就大,她為什麼要提前辦預退陪他呢?若是他身體康健,她大可像對待沈卓然那樣,一邊工作,一邊照顧,可她不這樣,便是因為,老中醫的身體需要更深的照顧,連亦憐才不得已辦預退。
既如此,老中醫很有可能,沒過幾年,也就離開了這個世界。
到時候,就只剩下連亦憐了。
她不愛老中醫,心中的念想便是沈卓然。
可沈卓然沒有選擇她。
之後的餘生,她只能靠著這床被子這點念想來支撐自己了。
沒多少的回憶,每天都在她的腦子裡浮現,一遍又一遍,很多相處的細節,都被她無限地放大。
每天夜裡,她夜不能寐,緊緊抱著這床被子,想著想著,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的晚年啊,都在思念,都在想,一邊念著,一邊悲傷著,甚是淒涼。
婚姻,若是沒有愛情,沒有半點共同語言,共同話題,是很難熬的,有條件,有目的的婚姻,更是煎熬。
願你看透婚姻,在婚姻裡自由,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