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塵暴》:用鏡頭書寫“荒漠史詩”
更新于:2025-04-04 13:33:07

當懸疑賽道進入“卷品質”時代,類型劇集爆款頻出,數量上也以密集態勢擠佔市場。這對懸疑劇集的內容創新與差異化定位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優酷白夜劇場開年首作《沙塵暴》如同裹挾著砂礫的凜冽西風,憑藉其獨有的荒漠文學質感,吹入觀眾心坎。這部劇以懸疑為殼、文學為核,用鏡頭書寫了一部關於生存與救贖的“荒漠史詩”。它不僅打破了傳統懸疑劇的敘事桎梏,更以深刻的社會隱喻、詩意的意象體系與複雜的人物群像,實現了類型劇向文學表達的升維。

《沙塵暴》導演譚嘉言向我們分享了這部劇的創作初衷以及它的幕後故事。

懸疑敘事下的社會寓言

《沙塵暴》的文學性首先體現在其對社會邊緣群體的深刻觀照。編劇趙冬苓在採訪中提到:“我想表現中國快速現代化進程中,那些被甩在身後的邊緣地帶。不僅是經濟差距,更重要的是城鄉之間、中心與邊陲之間觀念和生存狀態的撕裂感。”

而劇中對環境與命運的互文也深刻凸顯了其文學特質。回顧整個故事,《沙塵暴》細膩地呈現出了時代變遷的陣痛給每個人物帶來的影響。

譚嘉言說:“這是一個關於在嚴酷環境下,不同人面對當下的處境如何做出選擇的故事。它描繪了人與命運、人與所處環境之間的關係。”

劇集將故事背景設定在廣袤的荒漠,不僅是地理意義上的空曠,更是精神層面的荒蕪。“衰敗的縣城環境放大了人物的困境,困在其中的主人公是留下還是逃離?這種掙扎構成了所有角色行為的原始動機。”

譚嘉言強調:“單論這個故事的話,它發生在任何不被關注的邊緣小鎮上都是成立的,我們希望通過這種設定傳遞普世關懷,引發更廣泛的觀眾共鳴。”

時空褶皺里的敘事迷宮

在敘事層面,劇集採用非線性的“沙漏敘事”,將八年間的案件碎片如沙粒般散落於案件重啟的主線敘事中,並將熟人社會錯綜複雜的關係網摻雜其中。每一個時空的斷點都以情感為紐帶,牵引出全新的人物与故事线索,讓觀眾在時空穿梭中感受敘事張力。

丁寶元認罪又翻供的荒誕、孫彩雲關喬“貴婦與小說家”的畸形依存、程春與多方的情感糾葛、劉盈盈被篡改的命運軌跡……每集埋設的“鉤子”不僅是懸疑技巧,更是對人性裂痕的層層剖解。

譚嘉言透露,實現這種敘事效果需要反覆推導:“我們要有意識地去思考如何岔出支線而不影響主線,以及如何通過角色視角的轉換推進劇情。”

此外,單元式的單集設置進一步強化文學質感。劇集並非以常規的 45 分鐘制式劃分單集,而是以故事主題及人物視角劃分篇章。每個角色在各自篇章中立體鮮活,並與主線案件交織,形成複雜而引人入勝的敘事網路。觀眾既能跟隨不同視角獲得推理快感,又能在時空演變中感受人物命運與時間質感。

小人物的命運史詩

《沙塵暴》作為編劇趙冬苓首部真正意義上的懸疑劇,從提筆創作到成稿耗時三年,歷經數次修改,最終版與初版幾乎改頭換面。在反覆打磨中,劇本嚴絲合縫地串聯起了所有人物之間的關係。

陳江河與羅英瑋的聯手探案成為敘事支點:前者背負師父為救自己成為植物人的愧疚,從意氣風發到自我放逐為“放羊的員警”;後者作為熟人社會的闖入者,從理想主義逐漸理解現實的灰度。

譚嘉言解讀:“陳江河背負著沉重的心理困境,他的問題不是出走或者留下,而是如何逃避內心的枷鎖。羅英瑋則代表觀眾視角,她一面與觀眾共同探尋案件的真相,一面也深度認識和感受著小鎮上真實的人性和情感衝擊。”在譚嘉言看來,二者的視角與經歷互為補充,使整個故事血肉更加豐滿。

劇中對角色困境的刻畫也進一步展現了劇集的文學擔當。劉盈盈高考志願被篡改、被迫生育、經歷喪子之痛,“見過世面卻無法出走”的困境最終將她推向犯罪深淵。

孫彩雲有著野草一般旺盛的生命力,她不甘心困於底層,算計籌謀,卻也終究把自己困在了牢籠。程春渴望逃離荒漠,奔向更廣闊的世界,卻最終在奮力攀爬中迷失方向。被迫捲入這個荒漠的琴,無數次掙扎反抗,卻最終徹底失去自由。

譚嘉言認為:“這些角色都有著蓬勃的生命力,無論處在什麼困境下,她們都靠著本能向上攀爬,但在複雜的環境和個人認知的局限下,最終滑向了犯罪的深淵。”她們的故事也提供了一種文學警示:絕境之中更需要堅守底線,做出正確的選擇。

除此之外,即便是戲份較少的角色,在這部劇裡也都有豐滿的刻畫。作家關喬,原本只是孫彩雲的掛件情人,但譚嘉言認為這樣一個自命不凡的小鎮作家,人物自帶荒誕喜感,值得深挖。其滯銷小說《沙塵暴》暗合真實罪案細節,成為對文學理想的反諷。

劇中指認兇手是丁寶元的賣包子大媽也有自己的悲劇底色,這樣的行為實則源於其一生渴望被重視的心理補償。譚嘉言強調“我們不帶著主觀去拷問人性,而是客觀地呈現真實的人性弱點。”

粗粝與詩意交融的視聽美學

《沙塵暴》將背景設定在廣袤粗粝的荒漠,以半紀實影像構建美學體系:採取明亮、開闊的影像風格,以低飽和度色調與手持鏡頭來還原荒漠的蒼涼,摒棄過於戲劇化的打光方式,通過接近自然光效的畫面效果強化生活質感,形成視覺化的文學意境。

出於對畫面美學及真實呈現的精益求精,《沙塵暴》將大部分戲份設置在風沙實景中拍攝。環境的加持,也能更好地還原出演員在極端條件下本能的生理反應,讓表演更能令觀眾信服。

譚嘉言分享:“拍攝過程中會經常遇見沙塵暴,有一次收工,前方能見度不到一米,工作人員的車窗就直接被風沙擊碎了。”

而在配樂上,則選擇以詩意質感中和視覺上的粗粝感。譚嘉言透露,全劇共原創五首歌曲,每一首歌都不是簡單的情感烘托,而是與人物命運深度交融。每集片尾曲並不固定,根據對應的故事情節及情感線索,以悲憫的視角,進行主題上的輝映。

《Sandstorm》中,空靈而富有穿透力的嗓音與沙暴音效交織出恢弘悲劇感;張瑤演唱的插曲《未知》勾勒出程春對未來的憧憬和迷茫;琴逃離時響起的歌曲《Secret》,與她的悲劇命運形成共振;多多鏡頭裡響起的童謠《天是彩色的嗎》則以天真旋律反襯血色真相,搭配抽幀的畫面處理暗示了美好的坍塌。

文學性的音樂設計不僅強化了角色的複雜情感,更使音樂成為敘事的延伸。配樂與敘事的聯動,也在觀眾群體中形成了較強認知,通過對配樂的討論,實現了對劇情的記憶強化。

“長夜必盡,真相大白”,這是優酷將懸疑劇場升級為白夜劇場的寓意,其主題深度進一步在《沙塵暴》中得以詮釋。這部作品的文學性不僅在於其對社會與人性的深刻洞察,更在於其將懸疑類型升華為一種藝術表達。

它像一部用鏡頭書寫的長篇小說,以荒漠為紙、風沙為墨,勾勒出時代裂痕中個體的掙扎與救贖。在短視頻解構深度的時代,《沙塵暴》如同荒漠中的綠洲,證明類型劇亦可承載嚴肅的文學表達。

自開播以來,《沙塵暴》口碑持續發酵,許多觀眾今日提前解鎖大結局後,對這部作品的文學價值與社會意義有了更深刻的認知。《沙塵暴》的出現不僅為懸疑賽道開闢了新維度,更印證了:唯有不斷深耕精作的匠心,才能孕育出兼具藝術價值與市場影響力的“精品細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