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華維
這是范江濤第二次向珠穆朗瑪峰發起衝擊。2025年4月8日,曾因救人放棄登頂的攀登者范江濤從成都出發,計劃從中國西藏一側的北坡路線攀登珠峰。
一年前,范江濤在距珠峰頂僅400米處停下腳步,毅然轉身走向那名遇險登山者。這一決定,不僅打破了“8000米上無救援”的慣例,更將他登頂世界之巔的夢想,定格在海拔8450米的冰雪裡。
4月10日下午,范江濤抵達拉薩與登山嚮導匯合,並在酒店接受了成都商報-紅星新聞記者的專訪。
救援途中曾哭了兩次
2023年5月14日淩晨1點,范江濤從珠峰大本營出發,踏上了漫長的登頂征程。按照原計劃,5月17日晚8點,他本該踏上最後的沖頂之路。然而轉折發生在C4營地:“我的冰爪被一個隊員穿錯了。”范江濤苦笑,“結果17號晚上,我只能眼睜睜看著別人出發,自己卻留在營地。”
5月18日下午5點,范江濤終於踏上沖頂之路,頭燈劃開夜色,冰爪在岩面上鑿出清脆的節奏,每一步都讓那座夢想中的山巔更近一分。“天氣好得不得了,我甚至在默默盤算,按這個速度,淩晨兩三點就能登頂,還有大把時間撤回大本營。”范江濤回憶時帶著顫音,“那種感覺,就像已經觸摸到了夢想的邊緣。”
當范江濤攀至海拔8400米左右時,一個懸吊在路繩上的女性攀登者闖入他的視界——頭燈照耀下她身著的那件羽絨服泛著冷光,安全繩與下降器絞纏在路繩上,整個人已經喪失了行動能力。“當時第一反應是幻覺,緩了一會才意識到是中國同胞,最後翻開她的連體服才發現她竟然是我認識的人。”范江濤盯著那個無法動彈的身影,嚮導焦灼的催促聲從身後傳來——“往上走,別管她,你今天肯定能登頂。”
范江濤在嚮導的催促下往前走了十幾米,卻突然在一處平臺停下來。“我站在那裡大哭了一場。”他突然提高音量,不忍、掙扎、委屈,所有情緒在瞬間湧上心頭。范江濤盯著上方隱約的峰頂線,告訴嚮導:“不登了,我要去救她。”
范江濤將氧氣、熱水、手套等珍貴的物資給了那名登山者,在海拔8450米的生死線,他與嚮導合力托起遇險攀登者的身體艱難下撤,每寸挪動都需耗費數倍體力。當下撤至距離C4營地還有一百多米時,范江濤已筋疲力盡,此時該攀登者也再次陷入昏迷狀態。“我給她說你別亂動,我下去叫人救你。”范江濤向記者表示。
往下走了20米,范江濤遇到了隊友謝如祥及其嚮導,他又一次看到了營救的希望。“那一刻,我的眼淚瞬間湧出,扛著人下撤的疲憊、未能登頂的遺憾、無法完成救援的無助,像五味雜陳般交織在一起。”在四人的協作下,那名遇險的登山者最終被送到C4營地,經過一夜的休養,她逐漸恢復了意識和體力。
南北同攀為測試國產裝備
當年雖然因救人而未能登頂珠峰,但范江濤也獲得了由探險公司出具的海拔8000米以上登高證明。這意味著,他具備了報名從北坡攀登珠峰的資格。“選擇從北坡攀登,就是選擇與最嚴苛的自然條件對話。從個人情感而言,我個人更想從祖國的一側登頂珠峰。”范江濤說。
據悉,此次由范江濤、宋曉晨、宋紅、丁亮組成的登山隊將兵分兩路,嘗試同時從南坡和北坡攀登珠峰。
范江濤向記者透露,作為一名科技工作者,此次攀登珠峰除完成未竟的登頂夢外,他還帶有自己的研究任務。“這次我們使用的是具備同等性能的國產自研面料,我們想通過這次珠峰南北坡攀登告訴大家,國產面料也能夠應對極端惡劣的高海拔環境,也能做到世界頂尖水準。”
范江濤還展示了貼在手臂上的血糖監測儀。“這款由國內科研團隊研發的血糖監測儀能夠實時監測我的血糖水準,並將數據與其他檢測設備的資訊匯總至後台,通過後端AI分析系統,結合我的血壓、血糖、血氧等關鍵指標,實時評估我的身體狀態,判斷我是否還能繼續攀登。”
此外,據范江濤介紹,他此次攀登珠峰最重要的裝備——高山連體服中內置了衛星直連天線,可通過北鬥衛星系統為攀登者提供包括高精度衛星定位、高精度軌跡鎖定、衛星通話及緊急呼救等全天候服務。
即便有眾多“黑科技”加持,行前范江濤與隊友仍反覆推演路線,制定各種應急預案。當記者問到,如果在攀登途中,再次遭遇他人遇險的情況將如何抉擇,范江濤沉默數秒後回答:“我不知道自己會如何選擇,但珠峰應該記得我的答案。”(成都商報-紅星新聞記者 葉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