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金  歆  祝佳祺  董映雪

數據來源：《第6次中國未成年人互聯網使用情況調查報告》

最近，涉及未成年人的上網隱私洩露話題，引發多方關注。作為互聯網“原住民”，未成年人通過網路開闊眼界、增長知識、表達自我，同時也面臨著海量資訊良莠不齊、智能設備存在安全隱患等情況。未成年人的健康成長離不開清朗、和諧的網路環境。本版今起推出“清朗未成年人網路環境”系列報導，聚焦當前未成年人網路環境出現的新現象、新問題，探尋解決之策，守護未成年人的網上精神家園。

——編 者

“我被‘開盒’了，怎麼辦？”近日，涉及未成年人的網暴“開盒”話題引發網路熱議。

上網已經成為未成年人生活的一部分。然而，隱私洩露、APP“變臉”、智慧手錶誘發沉迷與攀比等新問題帶來隱患，青少年模式有時“失靈”，引發家長擔憂。

如何更好守護未成年人上網的清朗環境？這需要全社會共同求解。

“開盒”“變臉”風險大

四川成都某中學初三學生林曉，在某明星超話曬了一張自己的“應援”照片，誤將未打碼的作業本封面一同拍入。放大照片，其學校、班級、姓名等資訊清晰可見。緊接著，該明星的“對家”粉絲便通過這些信息鎖定林曉位址，對其進行騷擾，林曉的父母向公安機關報案。

林曉遭遇的“開盒”，是涉及未成年人隱私洩露的一種網路違法行為，危害嚴重，引發關注。此前有相關部門在執法中發現，部分網路平臺接受匿名投稿，曝光未成年人姓名、學校等隱私資訊，發佈謾罵言論；有些網路用戶傳播“開盒掛人”教程；更有甚者，部分商家為未成年人提供有償“代罵”服務。

中國政法大學教授王貞會分析，當前未成年人面臨的網路風險主要有個人隱私洩露、不良信息接觸、網路違法侵害、網路沉迷成癮等。未成年人社交需求較強，常在網上“曬”生活，“曬”得多了，個人隱私洩露的風險也隨之增加。

去年開展的“清朗·2024年暑期未成年人網路環境整治”專項行動中，北京、河南、貴州等地網信部門深入核查問題線索，解散關閉1500余個話題、超話、貼吧。2025年，“清朗”系列專項行動將重點開展8項整治任務，其中就包括整治“自媒體”發佈不實資訊、AI技術濫用亂象、暑期未成年人網路環境等。

有的網路亂象因“曬”而起，有的因“藏”而生。

前不久，北京市民張雙說，正在上小學的兒子要用自己的手機下載一款軟體，“下載時我看了，是一款外語學習軟體。”之後，張雙偶然點開軟體，介面上赫然出現不良資訊的鏈接和賭博廣告。明明是學習軟體，怎麼會有違規內容？

軟體工程師海洋介紹，以前，一些APP往往會在上架時偽裝成正常的工具類、視頻類APP，躲過應用商店的審核，上架後則“變身”違規軟體，或者插入違法連結。“清朗·2024年暑期未成年人網路環境整治”專項行動中，有關部門便排查發現了相關“變臉”APP並進行整治。

智慧手錶部分功能誘導沉迷

如今，兒童智慧手錶已成為許多孩子的“腕上標配”。小小的手錶，可以碰一碰加好友、NFC支付，還能下載軟體，儼然一部微型智能手機。智慧手錶帶來的新問題，也讓不少家長感到擔憂。

一方面，兒童智慧手錶的內置應用可能傳播不良資訊。前不久，上海市民李陽發現，剛上小學的兒子通過手錶上的閱讀軟體看不適宜兒童閱讀的小說。他連忙檢查這款應用，發現其中有許多不適宜內容。

“除了有些人故意傳播不良資訊，兒童智慧手錶應用中的一些內容，從成年人視角看沒什麼問題，卻不適合未成年人接觸。”西南政法大學教授付子堂說。

另一方面，兒童智慧手錶的部分功能容易導致沉迷。

“我兒子最近迷上了手錶上一款‘背單詞、吃蘑菇’遊戲，但遊戲為主，學習的內容很少。”北京的一名家長說。一些遊戲打著學習的幌子，讓家長放鬆監督。此外，積分、好友圈等功能也容易轉移未成年人的注意力。

某智慧手錶產品經理介紹，目前，一些兒童智能設備缺少統一、規範的防沉迷機制，家長疏於監督時，孩子就易使用成癮。

隨著市面上智慧手錶的功能不斷升級，未成年人也趕起“腕上潮流”。來自廣西南寧的家長陳結說，自己的孩子今年8歲，已經購買了第二款智能手錶，原因很簡單，“孩子說朋友們嘲笑自己之前的智慧手錶太差。”

不少家長反饋，由於某品牌的智慧手錶佔據大部分市場，形成了特定的交友圈，非該品牌的手錶無法互加好友，從而形成了某種程度的“品牌鄙視鏈”。

廣西師範大學教育學部教師方建東指出，孩子可能會通過擁有的物品來定義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兒童智慧手錶也會成為他們自我認同的一部分，“家長和教育者應教育孩子重視個性、才能等內在品質，引導他們樹立正確的價值觀。”

青少年模式體驗不佳

青少年模式，是通過限制軟體使用功能、時間和內容等方式來保障未成年人用網安全的重要舉措。但“防護牆”能否防得住，青少年模式能否在有用的基礎上更好用，得看實效。中國社會科學院新聞與傳播研究所等發佈的《青少年藍皮書：中國未成年人互聯網運用報告(2024)》顯示，未成年人使用青少年模式的比例整體不高。

張女士的孩子上初二，平時愛刷短視頻。聽朋友說軟體可以開青少年模式，她立即嘗試，卻遭到孩子的反對。“開了青少年模式以後，只推送動畫片。”張女士的孩子芳芳說，“都上初中了，誰還願意看這些？”

目前青少年模式內容供給有待豐富、使用體驗比較單一。讓孩子願用、愛用青少年模式，還需要下更多功夫。

記者體驗部分平臺青少年模式后發現，不少平台在開啟青少年模式后，只能流覽首頁推送的內容，無法進行搜索、評論等。“開了沒一會兒，孩子就吵著要關掉。”家長說，關閉後，自己又擔心孩子接觸不良資訊。

此外，青少年模式有時也會“失靈”。在一些二手平臺，也有販賣帳號“繞”過青少年模式的情況，往往只需十幾元到幾十元就能買到一個視頻平台帳號。

中國青少年研究中心少年兒童研究所副所長張曉冰建議，相關部門可圍繞青少年模式開展調研，邀請青少年聊問題、提建議。青少年模式只有讓未成年人愛用，才能真正做到好用、實用。

(本報記者楊昊參與採寫，文中家長、未成年人均為化名)

網友留言板

系統根據瀏覽習慣不斷推送感興趣的內容，會造成孩子對單一資訊的沉迷，希望青少年模式多推送傳統文化、科技知識等內容，打破“資訊繭房”。

——北京網友

希望加大對相關企業的監管力度，督促其落實防沉迷措施，如實名註冊、登錄，限制未成年人使用時間等。

——天津網友

一些短視頻APP評論區的惡言惡語快速增多，嚴重影響未成年人身心健康。

——重慶網友

開展科學上網教育工作十分有必要，教育孩子如何應對互聯網資訊，加強孩子自我思考能力，而不是隨波逐流、人雲亦云。

——廣西網友

建議青少年模式的覆蓋範圍由APP擴大到更多埠，實現行動智慧終端、應用程式和應用程式分發平臺三方聯動。

——雲南網友

(以上留言摘編自人民網《人民建議》，施雲娟整理)

《 人民日報 》( 2025年04月07日 11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