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思誠,懂魔法
更新于:2025-03-26 05:21:19

“「懂魔法」的人可能是大衛科波菲爾,

也可能是陳思誠。”

國內網路輿論場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風氣,即一群不看電影的人喜歡把“場外因素”置於對一部電影的評論中,而且誰票房好罵誰。

我印象中至少近三年以來,這種風氣越來越盛,對電影乃至主創、主演的評價角度愈發刁鑽。嚴肅地說,影視評論區裡大家似乎都在比賽“誰角度清奇”,對作品本身的解讀及延展意義反倒不太在乎。

那反過來什麼樣的作品會讓“評論家”們喜愛呢?

小眾的(大多數觀眾不知道)、不賺錢的(票房)、沒咖位的(演員)、故事內容晦澀(節奏慢、色調暗沉、臺詞玄而又玄)的都可稱一句“好!”

所以開篇之前,我依然強調我的觀點:

電影首先第一屬性是“娛樂”,而且不能一說“娛樂”就斥之為“低俗”“娛樂”是個中性詞,且一定是從屬於大眾喜好的才符合“娛樂”的定義。你比如說在家自個兒鼓搗炸彈,頂多叫小眾娛樂,據說還犯法。

遊戲、音樂、影視從屬大眾偏好類的即“娛樂”的主體,基於這種具有廣泛市場基礎的“娛樂”,立足於大眾取向的創作,本身側重的內容主題導向才能得以傳播。

如果這種影視文化IP能傳播十年以上,那麼它就是成功的。

一種文化產品本身具備市場支撐基礎且產生經濟效益,方可談得上具備“文化價值”與“社會價值”。

就像2025年春節檔,即便《哪吒2》斷層式碾壓其他影片的同時,《唐探1900》依然穩居檔期內票房第二,就已經說明“唐探宇宙”本身具備的IP硬實力。僅從國產電影近十年來的綜合產出表現來看,能“撐”到《哪吒2》橫空出世還能勉力一搏的又有幾個呢?

故事

2019年《唐人街探案3》開拍時在日本當地引發了不小的轟動,日本人沒見過這麼大陣仗的影片製作,上一次中國人到日本拍電影,讓日本媒體連番報導,啟用大量日本演員的還是成龍的《新宿事件》。

彼時《唐探》一二部的IP效應初見成型,但僅限於華人世界。當2021年《唐探3》上映時,觀眾看到妻夫木聰、托尼·賈、長澤雅美、染谷翔太、淺野 忠信、三浦智一、鈴木保奈美等一批中國觀眾喜聞樂見的外籍演員加盟。

僅作為系列其中一部而言,“唐人街二人組”也讓觀眾意識到一件事:

有中國人的地方,就有“唐探”的故事。

那年春節檔《唐探3》的票房高達45.23億。注意,2021年作為一個具有特殊意義的年份,影片凸顯的民族文化意義和市場投放效應使其成為值得行業借鑒的案例,它近乎完美地應和了“天時、地利、人和”的成功條件。

四年後,《唐探1900》索性展開了一場時空之旅,把“我在過去當偵探”寫進新故事。這次的“唐探”有了別樣的畫面:

1900年的旧金山,華人偵探+清朝侍衛、兇案偵破+革命時代,海外華人勞工血淚史+影片末尾游輪上人物對“魔術”的理解,賦予了這個系列新的靈魂內核。

縱觀《唐探》系列至今,每個故事反映出來的價值觀與主題都不是說教式的,歸類為“懸疑喜劇”的“唐探宇宙”最成功之處很簡單——

先讓你開懷大笑,然後適時埋下一個“點”,最後“引爆”。

市場上所有成功的喜劇影片都是這個套路,按理說不複雜,完全可以學習。但壞就壞在有些主創團隊喜歡在“講故事”的時候進入兩種極端,要麼故弄玄虛搞得莫測高深,要麼讓主題浮於表面。

我對《唐探1900》最驚歎之處在於它會用費洋古之死帶動觀眾情緒,讓人從三藩市一樁殺人案的沉浸式體驗中被“拉”回真正的主題:

為什麼壞人壞事第一時間就是中國人幹的?說到底1900年的中國太拉胯了。

拉胯到不同陣營的中國人意識到“救中國”才是當務之急。

“怎麼救”則各歸各屬,各出奇招。

回溯第一部《唐人街探案》中張子楓(角色)對劉昊然的邪魅一笑,此時《唐探》已經過去了十年。十年後我看這個系列裡終於直觀感受到了IP的野心,當然從另一個角度詮釋,也能理解主創團隊的取捨:

順應市場的訴求,即現在觀眾是否喜歡看一個“複合型”的故事。

在保證故事完整性的前提下,懂得觀眾當下的喜好,把“懷舊”與“致敬”埋在橋段中,比如“鷹的眼睛……”這種對80後觀眾就很友好。

實際上許多人氣博主也喜歡用心照不宣的懷舊梗獲得一波共情,這也說明至少在“唐探宇宙”里,穿越古今不是隨便的想當然。

作為導演、編劇的陳思誠在打造“唐探宇宙”的十年裡是與時俱進的,他尊重商業元素,也懂得講故事的進行時態中觀眾喜歡什麼。

因此我覺得他至少是個喜歡上網,甚至每天在處理各種瑣事的時候依然保持高強度上網的人。不要小看這件小事,這是一個看似很平常實則很難得的好習慣。只有上網“下沉”到各種社交平台長時間研究,接觸各色人等,才能了解當下的社會氛圍與觀眾喜好。

僅此一事,就打敗了大多數癡迷於“分屏”的主創。

觀眾

從《唐探2》開始,陳思誠還做了一件事,就是基於《唐探》第一部在市場上大獲成功的基礎上,他將投資人、製片人、導演和編劇等的話語權都集中於一身。

對於業內人士而言,大家都很清楚單部影視劇最耗費精力的不是“如何拍”一部作品,而是“博弈”——

從主創到主演,再到劇組各個部門,大家的角度不同,看待專案的想法意見也不同。這一點我在接觸很多導演和編劇時也能感受到,他們或明或暗地都會吐槽幾句。“博弈”的結果就會導致一部作品為了平衡各方需求,最終成為一部“我們都滿意,我們也都知道觀眾可能不滿意”的作品。

陳思誠打造《唐探》時解決了這個問題,這讓單個項目解決了嚴重的內耗,讓各方趨於統一,目的明確。這種主導模式不僅讓《唐探》系列風格穩定,《誤殺》系列也相對較為成功。

當然,我不是說這種領導模式一定很好,具體還是看話語權掌握在什麼樣的人手裡。起碼陳思誠目前塑造的IP系列和若干獨立故事各有勝負,總體依然保持上升趨勢。

在《唐探》之前,“懸疑”和“喜劇”怎麼看都不搭邊,大家都無法突破講故事的創作瓶頸。

2015年,一個戴金鏈子的油膩大叔和一個稚嫩青澀的天才少年在泰國唐人街正式成為探案組合。三年後觀眾喜歡上了《唐探2》大傢伙兒在影片結束後站在唐人街跳舞的熱鬧勁兒——

草根市井的大眾喜劇消弭了看似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推理探案帶來的“小眾感”,卻依然保留了懸疑的敘事骨架,2018年《唐探2》春節檔票房在三、四線城市的佔比達58%(藝恩數據),也證明了陳思誠徹底打通了“大眾”與“小眾”的敘事隔閡,且這種風格延續到了2025年,進而成為十年中最具票房號召力的國產電影IP。

陳思誠踏上導演之路出於一種對自身規劃的深刻認知,畢竟“成才”(《士兵突擊》角色)一直是陳思誠最想打破的觀眾固有印象,他本人對在“演員”這個層面上去向何方也感到焦慮,後來的他曾在採訪中說過:

“我不想當被人分的蛋糕,我要成為做蛋糕的人”。

然後他真的完成了從演員到導演的轉型。

“唐探”系列最好玩的就是每個地方的唐人街與當地文化呈現出的一種糅雜,基於不同的文化環境衍生出不同的故事,再在故事中加入喜劇、動作、懸疑以及若干網路流行元素等,便能常拍常新,給觀眾帶來新的體驗。

主演劉昊然也說這個系列電影的優勢在於他們(主創、主演)可以清楚地知道上一部的不足在哪裡,觀眾對下一部的期待是什麼。

於是十年間,陳思誠用《唐探》生生踏出了一條電影工業化路徑。

他的“路徑依賴”是“看電影的人”——

2015年的觀眾和2025年的觀眾,所思所想肯定不同。這十年裡發生了太多事情,如果講故事依然只是通過插科打諢,熱熱鬧鬧大鬧一把,是留不住觀眾的。

魔法

“唐探”初興之時,正是漫威電影在國內大殺四方的時代。

2025年漫威系列最新一部引發國內觀眾吐槽,最新一部《唐探》作品觀眾基礎依然相對穩定。在此期間,《唐探》系列的產業認知也逐漸清晰:

建立標準化的生產流程,支撐單一導演的個人創作週期,維繫IP文化屬性的持續輸出。

如網劇版《唐探》啟用柯汶利、戴墨等年輕導演執導衍生故事,通過《探案手冊》測試林墨、Ivy等新角色的市場反饋,用《唐人街探案世界冒險手冊》等周邊產品強化市場印象,培養“唐探宇宙”粉,打造國產IP的長線粉絲,在電影、網劇保持統一風格的同時,全面打造國產電影自己的“漫威”路:

春節檔喜劇構架滿足基礎的闔家歡觀影訴求、國際化故事背景滿足小鎮青年(三、四線城市)的想像,進而使其成為內地電影市場跨年—春節檔的“吉祥物”,並在試錯中不斷突圍,實現內容擴張。

與漫威、DC等百年文化沉澱相比,“唐探”宇宙的漸漸成型才剛剛十年。

下一部《唐探》置於何方?“探案二人組”又處於何種時代背景?網劇版《唐探》何時與電影版故事實現全面交匯?

這一切都要留給陳思誠來詮釋,且需要不可測的時間。

同時,他和其他中國電影人一樣,都要面對未知的網路輿論環境,這也幾乎是所有文藝工作者共同面對的問題:

你無法討好所有人,大家會盯著你不完美的地方大做文章,且對“試錯”零容忍。

這種輿論趨向在未來可能會更加嚴峻。

人們大多只緬懷“過去”並表現出最極致的美德。對於當下勉力支撐“排面”的人多採取揶揄之姿。最知名的莫過於去年的“黑猴子”遊戲和今年的“鬧海”。

但他們真的僅僅出於對一部文藝作品的客觀評價嗎?

當然不是。

即便日本人在驚呼“中國電影出海”之時,遠航的身後故土,依舊不乏惡意。

《唐探1900》的故事快結束時,魔術師金陵福帶著電影攝像機回國,他說:

“電影才是最棒的魔法”。

延展到電影之外,“唐探”十年本身就是“魔法”,我看著它不斷擴張,從銀幕上延續到網路,這種“魔法”施展出來的好與壞同樣全憑“魔法師”本人的水準。

“懂魔法”的人可能是大衛科波菲爾,也可能是陳思誠。

作者/摸金校尉

編輯/小白

排版/板牙

四味毒叔

出品人|總編輯:譚飛

執行主編:羅馨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