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哈利·波特》中,哈利波特的寵物鳥海德薇是一個巫師送給他的禮物,赫敏的寵物貓克魯克山是從魔法動物園買來的。
然而,在這些現代流行文化中,“使魔”(familiar)的元素卻被遺忘了,那才是魔法寵物們的真實面目。雖然使魔看起來無害,甚至很迷人,但在莎士比亞的時代,人們相信就它是魔鬼的代理人。
在莎士比亞的《麥克白》中,三個女巫在第一幕第一場即將離開彼此的陪伴時提到了她們的使魔:
第一個女巫:我來了,灰瑪律金! 第二個女巫:來吧帕多克。
這裡的灰瑪律金是灰貓使魔,而帕多克就是蟾蜍使魔。
在16和17世紀,蟾蜍和貓狗一樣,是女巫最常見的伴侶。帕多克是女巫的使魔,目的是説明女巫挑起事端,傷害她們的敵人。
傳統上,使魔就像一種動物形態的惡魔——以普通動物或不尋常的野獸形象出現。它們可以是任何形態,但經常表現為貓、狗、蟾蜍、爬行動物或昆蟲的形式。另外,它們也可以是“怪物”,是各種生物的怪異、奇幻的混合體,甚至和精靈無異。
凱爾特神話中的仙民有許多會變形的精靈。有的調皮搗蛋,有的樂於助人,有的則試圖欺騙或困住人類。
使魔實際上和這一類魔法生物很像。可能被稱作小鬼、惡魔、仙女、鬼魂或精靈。他們是交叉生物,既不完全是動物,也不完全是精靈。
而精靈(spirit)並不是一個單一的群體,他們有不同的“物種”和不同的名稱,包括精靈(elve)、半羊人(faune)、棕仙(brownie,即布朗尼)、吸血女妖(sith)、羅賓好夥伴(Robin Goodfellow,也稱puck)、好人、好鄰居或地下人。
在近代早期世界的生態環境中,精靈或仙女幾乎無處不在。這些實體不斷影響著自然界和人類的生活。它們可以回應祈禱,引導主婦的紡紗手或丈夫的犁臂,給田裡的莊稼或穀倉里的牲畜施咒,帶來好運和黃金,或饑荒和疾病。因此,家園周圍發生的任何不測都可以歸咎於仙女的不滿。
這一類生物與自然有關,特別是隱藏著仙境的山丘和地下洞穴。仙子們在森林、天空、水域、礦井和星空中翩翩起舞,甚至生活在家庭環境中,棕仙會説明打掃房屋,並有可能在鞋子裡留下銀子以換取麵包和牛奶。萬物有靈論認為,宇宙的每一個裂縫都有精靈的身影,它們居住在地球的“中間”領域以及地下和星界。這些精靈從莊稼歉收到蘑菇“仙女環”的產生,都有它們的身影。
仙女們擁有豐富的自然知識,可以操縱自然,吸引他們喜歡的動物,驅趕不受歡迎的害蟲和捕食者。人們相信,仙女們可以引起和治癒大多數疾病,因此在人類健康方面擁有無與倫比的技能,對草藥、植物、石頭、礦物、生物、野獸和占星術的使用有著廣泛的知識。仙女可以通過這些方式和更多途徑,利用其超自然力量影響自然界的幾乎所有方面,包括人類的生活。
而使魔只不過是這些精靈,或者換句話說,是精靈中的一種。它們不僅生活在動物中,還與動物互動。它們還是抵禦惡靈的守護神。
婦女的寵物除了陪伴——特別是狗——還有一個功能是在她分娩時保護她不受仙女的傷害。在舊愛爾蘭法律中,如果有人殺死了婦女的寵物狗,他們就必須雇傭一名牧師在她的床邊誦讀經文,以補償寵物的功能。
這些法律源於一種普遍的信仰,即在沒有寵物監護的情況下,仙女會將健康的孩子在子宮中替換為“換子”(changeling,生病或畸形的孩子),並將真正的孩子送往仙境。
在這種情況下,特定的精靈可能會以寵物的形式出現,同樣起到陪伴的作用,並保護“主人”和其他人免受邪惡的仙女及其魔法的侵害。
使魔與仙女之間的相似之處顯而易見。在這兩種民間傳說中,仙女和使魔都是變形者,可以化身為普通動物、神獸或人類。可以是壞的、好的或矛盾的。可以為人類工作,也可以試圖奴役人類。
更明顯的是,仙子和使魔的命名習慣有點過於類似:他們通常使用當地仙女的常用的名字——羅賓、傑克、湯姆、霍布、吉爾、佩格等,使魔也會叫做“大布朗寧”或“小布朗寧”,而被稱為布朗尼的妖精同樣會使用這些名字。這反映了女巫與他們的使魔之間常見的親切親密關係。
例如,瓊·普倫蒂斯於1589年在埃塞克斯郡被指控施巫術,她和她的使魔白鼬展示了許多魔法師和他們的使魔之間的共生工作關係和家庭親密關係。
當使魔第一次出現在瓊面前時,她嚇壞了。然而,他們的關係很快就得到了改善,很快瓊就像召喚心愛的寵物一樣呼喚她的使魔:“比德,比德,比德,來比德,來比德,來吃飯”。有的時候,它們甚至像老夫老妻一樣聊天。一天晚上,白鼬問:“瓊,你要上床睡覺嗎?”
這個女巫與她們的白鼬使魔之間顯然存在著一種人類的親密關係,但他們的行為也與當時的寵物並無二致。
在與魔法師的關係中,使魔採用了現代早期已經形成的飼養和照顧寵物的做法,但往往處於工作、親密而非從屬的地位。因此,使魔代表了一種超自然的伴侶物種。
女巫在施展巫術時會使用使魔,它們的作用是為女巫服務。
使魔提供的説明包括成為魔法師所需的技能——治療、尋找遺失物品、識別盜賊、占卜,甚至與亡靈對話。通過與使魔的這種陪伴關係,魔法師獲得了那個靈魂的代理權、力量和知識,而使魔則獲得了家庭親密關係、食物、飲料。從這個角度看,魔法修鍊者的行為應該既是人的作用,也是使魔的作用。
然而,魔法修煉者不只有女巫。另一種更加正面的人稱為“法師”(cunning folk,字面意思是聰明的民間人士,但在當時也常叫做智者、法師wizard,還有一些民俗學家稱其為“白女巫”,但在普通民眾中很少使用,因為“女巫”一詞具有邪惡的普遍含義),他們會使用魔法為人和牲畜治病,説明他人找回遺失的財產,治療著魔,幫助人們解決愛情問題,以及其他許多日常生活中可能引起焦慮的問題。為了達到這些目的,他們有時會求助於神靈,有時還會利用動物來治病。
不管是女巫還是法師,他們都會定期使用活的動物來施展治療魔法,比如蟾蜍和蜘蛛,這些動物既可以吃進肚子裡,也可以放在患病部位。有些女巫甚至會將病人的疾病轉移到動物、自己或無生命的物體上。尤其是蟾蜍,在英格蘭許多地方都很盛產。
蟾蜍有毒的假設早已確立,但蟾蜍也可能具有治療作用,在莎士比亞的《皆大歡喜》中是這樣說的:“蟾蜍,醜陋而有毒,頭上卻戴著珍貴的寶石”。蟾蜍還可以用來治療各種疾病,包括瘟疫、膿腫、鼻出血、扭傷、天花和國王的邪惡(甲狀腺腫)。普林尼的《自然史》是中世紀和近代早期自然史百科全書式著作的典範,其中稱讚使用蟾蜍腿上的骨頭壯陽,並可抵禦野狗。愛德華·托普塞爾的《四足獸史》(1607年)中出現了食用蟾蜍的建議,這是英國第一部完整的自然歷史百科全書。
在莎士比亞的《麥克白》中,女巫將蟾蜍帕多克放到了大鍋中,顯然是用來製作能夠夜間飛行的藥水。
因此,在籃子等容器中飼養活青蛙和其他動物,在女巫中似乎並不罕見,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在女巫審判的記錄中經常出現飼養在此類容器中的青蛙。
女巫還經常利用使魔做一些不道德的事情,這也是那個時代人們通常所理解的壞女巫的形象。最常見的做法是使農作物、動物和人類生病或死亡。在某些情況下,它們甚至會導致瘟疫、饑荒、惡劣天氣和船隻失事。
可以說,使魔掌握著關於世界、醫學、占星術、仙境和超自然的無與倫比的知識。因此,一個合格的女巫肯定會想擁有一個使魔伴侶。
雖然我們可以想像從動物收容所領養或在寵物店購買一隻使魔,但這並不是女巫獲得使魔的方式。傳說中,使魔通常是由其他女巫或魔鬼“贈送”給女巫的。
有說法稱,魔鬼會以儀式的方式贈送或繼承。1566年,一個叫法蘭西斯的女人得到了一個名叫薩坦的白斑貓模樣的使魔。
還有一些故事則是在女巫需要的時候,“使魔”就會出現。
婦女通常在經濟和心理壓力過大的情況下,可能會遇到使魔,並得到使魔的超自然説明,獲得金錢財富。作為條件,遇到使魔的人需要同意與使魔簽訂契約,向使魔提供家庭慰藉和飲食,不過使魔還會要求女巫放棄基督教信仰並將靈魂抵押給魔鬼。
因此,任何聰明的女巫都會認為,當一個魔法生物從虛空中顯現時,會有一個陷阱。但首先,就是要照料它……
就像在動物收容所找不到使魔一樣,你在寵物商店也找不到它的食物。貓糧對這些小惡魔來說根本沒用,它們要的是血……你的血。
愛爾蘭人總是主張晚上給仙女們留水,否則她們會生氣,吸食睡覺人的血。在馬恩島的一個故事中,有一天晚上,仙女們來到一戶人家烤麵包。這家人沒有給他們放水,他們說:“我們沒有水,所以我們要從忘記給我們放水的僕人的腳趾上吸血。”他們用女孩的血和了面,烤了餅,吃了大部分,剩下的戳在茅草下面。第二天,女僕病倒了,一直病到她吃了一塊藏在茅草屋裡的仙女餅。
使魔也有喝血的嗜好也就不足為奇了,有時它們是通過咬或抓,有時是從女巫身上特製的“乳頭”(稱之為“惡魔印記”)中吸血。1646年,亨廷頓女巫埃倫·謝潑德說,她有四個灰鼠模樣的使魔,她用臀部的血餵養他們,作為回報,他們給予她“一切幸福”。1582年,瑪格麗·薩蒙的母親送給她兩個“使魔”——兩隻名叫湯姆和羅賓的蟾蜍。她的母親建議她用牛奶餵養它們,否則它們會想吸她的血。
女巫通過讓其使魔吸食手指上的血,或通過臭名昭著的“女巫乳頭”來餵養他們的使魔。乳頭可以是女巫身上任何類似乳頭的凸起,甚至是痣、丘疹和跳蚤叮咬。
無論女巫流血是為了餵養動物還是惡魔,這種行為在道德上和神學上都是危險的。給動物餵血顛倒了自然秩序,並賦予了動物作為人類血液接受者的准人類地位。這樣的動物相當於是惡魔,給惡魔餵血實際上是將自己的靈魂獻給魔鬼。更糟糕的是,在猶太-基督教傳統中,血液與靈魂生命之間的聯繫加深了伴隨著餵血的罪惡感。
因此,在女巫審判期間,圍繞女巫乳頭產生的神話也武裝了女巫獵人。被控施巫術的婦女通常會被剝光衣服,由一群專業的審問者(男人)檢查她身體的每一寸肌膚,尋找“魔鬼的痕跡”,以確定她的“罪行”。對那些認為巫術有罪的人來說,身體上有惡魔契約的印記是第一個罪證,而隨之而來的第二個證據——使魔——更是加強了巫術的罪證。
儘管使魔提出的要求往往帶有惡魔的特徵,尤其是女巫的血,但在其他情況下,使魔只是用牛奶、水和雞肉等普通食物餵養。
這不禁讓人聯想起許多仙女因説明他人而獲得食物的故事。人們將一碗碗新鮮的牛奶和奶油放在爐邊,供布朗尼和其他家养仙女享用。羅賓好夥伴的標準報酬是一塊白麵包和牛奶。在啟程之前,人們要向看守道路的蘇格蘭岩石精靈獻上麵包和牛奶。在哥特蘭,人們將牛奶、啤酒和亞麻籽倒入仙女環中,獻給地底小精靈迪斯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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