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9.4分,每一集都爆哭
更新于:2025-03-26 01:33:06

《信號》《未生》導演新作,9.4分的《苦盡柑來遇見你》,每周更新時刻,就是我的爆哭時刻。

海女風浪海底求生,死神牙縫裡搶一口吃的,辛辛苦苦養孩子,二十九歲就因為肺病離世,徒留長女寄人籬下,陷落“在叔叔家當女傭、還是在繼父家當女傭”困境中,哭。

梁寬植受傷不能彎曲的手,牽著愛純,從韶華灼灼牽到中年悠悠,從濟州島的海風牽到首爾的夜色中,哭。

愛純和梁寬植的苦日子,好不容易好轉,一葉漁船清夜中、滿船星夢似童話,而雨橫風狂之後,幼子夭折。尚且年輕的父母,巨浪滔天中,懷抱著小孩子僵硬的屍身,哭。

很多時候都讓人唏噓不忍,入戲長歎,人生啊。

除了劇名的“遇見你”略顯俗氣,大約沒槽點。

來,展開說說故事中的數代女性。

一,海女:古老苦難的憤怒迴響、炸彈式慈母

愛純的母親光禮是海女,隨一群海女一同下海作業,採摘捕撈海藻海帶鮑魚,憑藉著約等於無的裝備,閻王口裡搶飯吃。

前任丈夫亡故后,留下一個女兒,光禮改嫁后又生了兩個孩子,現任丈夫閒散無能、諸事不做,光禮要在海底,搏命為孩子們換一口飯吃。

一群海女中,每次光禮都最後一個上來。

氣鼓鼓的,急吼吼的,勞累累的,好似有種炸彈屬性,罵罵咧咧的火藥味很濃。

我們熟悉的二元模式,一邊是古老的溫柔慈母形象,溫柔沉默、春風化雨,另一邊是聒噪的悍婦毒婦模式,搬弄是非、鑽營苟且。

前者容易在封聖的過程中、以奉獻的名義包裝犧牲,後者本質上是一種片面化妖魔化的缺點放大鏡。

而光禮,是罵罵咧咧的溫情、匆匆忙忙的勤勞、跌跌撞撞的堅強和慈悲。

她任勞、但不任怨,苦哈哈幹活、但也分分鐘爆炸。

和辛苦過度的麻木不同,她是憤怒的,有一種粗粝的原始的搏鬥至垂死的生命力,又有一種掏心挖肺的油盡燈枯。

她和古老的賢淑二字也毫無關係,以粗粝的方式,完成了質樸也雋永的溫柔。

像某種臭豆腐式家常菜,乍看又臭又硬,內核依舊是溫情慈母,同時又有迎難而上、雖死猶生的強悍。

女兒愛純明明有高選票,但競選班長還是輸給了出身優越的男孩,回家之後委屈嗷嗷哭。光禮吭哧吭哧幫自己的孕婦朋友幹活,比犁地的牛還能干,半借半“搶”借來對方的結婚項鍊,穿上自己最體面的一身行頭,去學校給老師送禮。

女兒險些被外來的人販子虜走,光禮為抓人販子簡直魔怔,在海鮮攤上對每一個年紀外貌相近的婦女都自行“搜證”、查看手腕上是否有女兒描述的標誌。

光禮提著腦袋在海底求一口飯,日子過得何止辛苦?

纵使在海里过得有今天没明天,不知道一口氣能不能喘上來,她對女兒也依舊是掌上明珠式傾其所有。

女兒總擔心海女母親,在深深的大海深處,無命可歸;

母親總擔心幼小的孩子們,在熙攘的人群中,無飯可食、無人可依。

這種苦楚中濃郁的羈絆,混雜著孩童的天真浪漫,海女的強悍、辛勞和不幸,在劇作開頭,便營造出了一種獨特又濃烈的“海女”氛圍。

是苦難敘事,但不煽情、更不是歌頌苦難,日子慘慘依舊有春光漫漫,有雷霆風雨一般的力量。

二,愛純:大風浪中的逆行者、從理想到現實的過渡色

光禮是是一張將自己拉到極限的弓,竭力自勞以養人,斷在二十九歲的淒冷海水中。

後來的愛純,叔父嫌棄、繼父再婚,拼命想攢得上大學的學費,卻小小年紀就被困在“我無處可去”的困境中。

於是,高中階段的愛純,和她一直以來的同學、忠誠的小跟班、純情的愛慕者梁寬植,開啟私奔大業。

與其說這隻是私奔,不如說是反抗、求新生求自主,是戀愛版的“道不行、乘桴浮於海”,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逆行者。

與其說是戀愛腦,不如說是“遠行腦”,是闖蕩新世界的夢想腦,是“故鄉無容我之地,我帶小跟班外出討生活”。

愛純當初沒踏進“聽話胡亂嫁給糟糕大叔”的火坑,但與其說梁寬植就是正確歸宿,不如說愛純選擇了一種理想化的自我回應。

梁寬植從小就是愛純的“跟屁狗”,小小年紀拖著鼻涕,可可愛愛在海女們的玩笑中回答:如果未來愛純競選成功、他就跟著當第一老公(男版第一夫人)。給她送魚、替她賣菜,還當她拔牙的被試驗物件。

與其說這是言情劇常見的無來由鍾情,不如說愛純在她心中是天降英雄一般的存在。

這是從“她保護他”開始的另一種主體敘事,一種雙向救贖、雙向守護的迴響。

梁寬植對愛純,從來不是世俗標準的娶妻模式,不會如糟糕大叔那般說“娶了你就有人免費幹活,為啥要付費”,而是靈魂吸引的愛重模式,所以他才會是歧視的、大環境下,第一個和妻子同桌吃飯的,第一個讓女兒騎三輪車的,第一個對“婆婆欺負媳婦”這種常見戲碼堅決說不的。

與其說愛純選擇梁寬植是幸運,不如說這是故事對“她勇敢,她善良,她強大”的美好期許和正向褒獎。

那位既是相親物件、又是競選對手、又疑似要成為親家的大叔,幾十年中頻頻以市儈、功利、錯誤的“類反派”面目出現。

某種意義上,這位遭大叔對應著不堪的現實基色,而梁寬植閃耀著理想的完美之色。

鏡頭中,不同階段的愛純,大叫著、發瘋著、“啊啊啊”著、狂奔著,衝過來大罵惡人,衝過來保護梁寬植,幾歲的十幾歲的二十歲的臉交疊重合,又可愛又動人,又好笑又好哭。

愛純和梁寬植,一個看似稜角畢露、一個看似敦厚無言,但內心某種程度上都一樣是大風大浪中的逆行者。

愛純進入夫家生活之後,一度沉默收斂、溫順恭敬,但他們心中那個大叫著“啊啊啊王八蛋”的勇敢靈魂,從未沉睡。

愛純婆婆總說自己歹命,總在兒子“偏心”愛人時“養他不如養條狗,但與其說愛純僅僅是好命、僅僅是莫名幸運,不如說愛純和梁寬植是一種風雨同頻的彼此塑造、彼此成就。

後來的他們,謀生難、度日苦、喪子痛,風霜刀劍難為言。

從美好的“和心愛之人過小日子”的理想,從憤而和封建老婆婆割席的理想,到一蔬一飯一家人的現實,到柴米油鹽事事缺的艱難,是手忙腳亂的殘酷過渡。

風雨如晦,依舊要勇向虎山行。

艱難萬重、痛不欲生,依舊要向光而行,好好生活。

從不知天高地厚,到被生活毒打後爬起來、握著對方的手往前走,很動人。

太早告別的人啊,終於會相聚在時光里。

三,金明:三代窮人家“貴養”的掌上明珠

如果說愛純至多是在被動境遇中抗爭,那麼到了愛純的女兒金明這一代,至少擁有了可以選擇的皮面自由。

金明在數次被羞辱之後,放棄所謂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是戳破“以愛之名委屈我”的古老麻痹,選擇將自己放在自己人生的第一順位。

一代代“惡婆婆”,愛純的“惡婆婆”更多是慣性的、結構性的挑剔,不至於“真十惡不赦”,習慣將種種公域偏見和自己的私域不滿,都發洩在兒媳身上。

但金明的“准惡婆婆”,是另一種更為病變的缺失。

故事中鏡頭旋轉似年華,她一點點枯坐成老婦人,她將自己的人生不幸和空虛,捆綁在兒子的幸福中。

她和兒子之間那根幾十年前就已經剪斷的臍帶,她依舊以控制和病變的方式,死死勒在兒子身上。

當年梁寬植在母親和妻子之間,堅決選擇妻子愛純。與其說這是“選邊站”選愛情,不如說是“在苛責的母親和受傷害的妻子”之間,依據對錯、強弱、是非來做選擇。

他不是不要母親,而是不支援偏見、不附和歧視、不贊同剝奪,哪怕他是既得利益者。

金明的結婚物件,也一度說要和家中斷絕關係,但他顯然更被捆綁在原生泥潭中。

與其說金明這一對的不幸,只是富人瞧不上窮人,不如說是“缺席的爹,受傷害然後當傷人者的媽,無力擺脫的兒子”對自由健康的愛,對真正的美好家庭的“掌上明珠”,一種源自自慚形穢和深深怨恨的歧視。

另一邊,金明和窮畫家的故事,是年輕人的大城市不易居。

金明在小破出租屋中煤氣中毒,窮畫家被女朋友一家嫌棄。窮畫家的母親總來看畫,總被誤會是賣黃牛票的,金明邀她看電影、她回贈英文書。

某種意義上,或許她和這位窮畫家,才更像當年的愛純和梁寬植吧?

高高的台階、遠遠的路、破破的圍牆,窮窮的兩個年輕人,窮窮的兩個家庭,其實魂魄裡種著明珠,日常褪色、但依舊有和煦之暖。

故事中愛純的奶奶,乍看是沉默的常見老婦人,在兒孫們不同的利益訴求和爭吵中,垂首度日、恍若不聞不見。但愛純人生艱難的關鍵時刻,是她依光禮遺願,用自己的私人積蓄為孫女和孫女婿買了一艘船。

多年之後奶奶老年失智,壽宴上不認得滿桌親人,卻記起了孫女“你是我(已故)兒子的女兒”。奶奶當年痛失長子,愛純痛失幼子,兩代不同母親的不幸,越過時光和疾病,以一種極其殘忍的方式完成了感同身受的慰藉。

愛純某一夜反覆夢見夭折幼子,一夜大雪衝到女兒身邊,救下險些一氧化碳中毒而亡的女兒。都是沒有三頭六臂的肉身,但她憑藉母親的心心念念,完成了人間的“神蹟”。

這樣的女兒,愛純如何能忍受她去婆家受辱受苦?

所以我很喜歡劇中數次說掌上明珠,金明說“我也是我媽媽的掌上明珠”,愛純說“我一直那樣對你,希望你不用過(看人臉色只會站著給人盛湯)”的人生。

一代代苦難和世俗薄待中,愛純也好、金明也罷,都是窮人家被“貴養”的女兒。

這種貴養當然不是物質層面的,而是情感上的充盈,是價值上的周正。

是明媚的自強之骨,是堅韌的自立之刃,是很窮但有很多很多的愛。

從風波海底搏命謀生的海女,到擁有更多選擇權、更有底氣說“不”的外孫女,外婆、媽媽、女兒,三代女性是一條從海底走向星光的盛放之路。

濟州島上海風烈烈,海水冰冷刺骨,故鄉長眠著金明素未謀面的至親,是她的勇敢強大和無盡之愛,照亮她未來的八千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