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鏡到底,竟拍出史上最熱英劇
更新于:2025-03-31 17:14:13

網飛出品的《混沌少年時》是一部分為四集的限定劇集,每集都使用一鏡到底的方式來營造強烈的情感氛圍,講述了由新人演員歐文·庫珀飾演的13歲學生傑米·米勒因涉嫌謀殺同學而被捕的故事。

《混沌少年時》(2025)

影片的情節是即時展開的,從員警清晨突襲、帶傑米去問話、審問他,到查明他的同學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究竟是否是傑米乾的?攝影師馬修·劉易斯與導演菲力浦·巴蘭蒂尼合作,在四集中展現了這位導演標誌性的一鏡到底風格。這意味著沒有隱形剪輯。劉易斯接受本刊採訪時,明確證實:「沒有拼接鏡頭。雖然這並非我本人的意願,但每一集都完完全全是一個完整的鏡頭。」

劉易斯和巴蘭提尼選擇一鏡到底的方式,是為了營造一種緊張和極具張力的氛圍,讓整個故事和傑米的意圖自然地展露出來。

劇組的各部門合作、尋找合適的取景地和合適的攝影器材都是完成一鏡到底的關鍵。劉易斯在此次採訪中介紹了他的準備過程、他是如何做到的,以及出現了哪些差錯。

問:要完成這樣的挑戰,需要做哪些準備工作?

劉易斯:歸根結底就是「劇本在這種形式下能完整地呈現出來嗎?」選擇了一鏡到底就代表你無法為所欲為。我們的編劇傑克·索恩非常善於合作,他時常會主動瞭解劇本的哪些內容不適合鏡頭呈現。

菲爾或我會給他發郵件說:「攝影機移動得太遠了,我們需要劇本提供一個驅動的點,讓攝影機從這裡走到這裡。」他就會相應地創作更多場景。在排練時,他會改寫內容,提出想法。我覺得這對他來說也是一個獨特的挑戰,當然,他知道我們不是瘋子,我們會把他的劇本拍好。

問:這部劇是按照時間順序拍攝的,但我們從警方突襲這場戲開始談起吧,你是如何設計這個鏡頭的,從進房子、臥室,坐進車,最後到員警局?

劉易斯:這需要很多計劃。你不能簡單地做一個分鏡表,所以我們沒有。我們繪製了我們要使用的區域圖,並研究了攝影機如何在其中移動,我和演員之間像跳舞一樣排練。但在此之前,菲爾和我一直在尋找取景地,一旦找到合適的,我們就會規劃動線,直到它變得合理為止。

其中最大的挑戰是,如何從一個真實的房子,移動到一個仿造的員警局。因此,我們必須在郊區住宅附近找一個攝影棚,最終我們在約克郡的南柯克比鎮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地方。

我不想用手持拍攝,菲爾也同意了。我擔心長達四個小時的劇集會讓人看得暈頭轉向。在廚房等狹小的環境中,這樣的拍攝方式是可行的,但在長長的走廊里走來走去,你會感覺像在搖來晃去,或是感覺像在看一部紀錄片。

另一個挑戰是我們用什麼機器來拍攝?攝影機操作員需要在一個小時的時間里一直扛著攝影機,所以它不能太重。

我們測試了Ronin雲台,並用大疆Ronin 4D進行了拍攝。它有自己的局限性,但很好地滿足了我們的需求:它是一個小型雲台,可以在操作員之間傳遞;它可以舉在身體前面,無需固定在人身上;只需點擊一下按鈕,就可以手持拍攝,或將它安裝到無人機上。

問:在拍攝第二集時,你是如何跟學校和學生們進行溝通來達成一鏡到底的拍攝的?

劉易斯:這絕對是一場噩夢。所有的孩子都來自我們借地拍攝的學校。助理導演很好地協調了他們的行動。當然,每個老師都是我們的助理,當攝影機不對準他們時,他們就在引導學生移動。

從人數的角度來看,這是一個非常巨集大的工程,但孩子們都很樂意配合。

從技術角度來看,視頻團隊在學校周圍連接了10或12個接收器,所有接收器都反饋到一個視頻監看點。這就意味著我們始終有信號。他們會選擇最強的信號,並在不同的輸入端之間切換,這樣導演和助理導演就能一直看到畫面——我們的拍攝範圍非常大,包括走上一整條路。

在每一集中,收音員總是躲在我和另一個攝影師李的身後,觀察著現場,所以在某種程度上他們也在學習「舞蹈」。他們會把人藏在牆後面,藏在你能想象到的任何地方。阻擋物常常無法移動,所以我們很清楚我們要找的地方。從來沒有任何僥倖。很少有偏離軌道的時刻。

在學校場景的最後,我們連接了一架無人機,無人機飛起來之後,我們又把它降落在一個停車場。這是主創在最後一刻提出的要求。我們原本打算起飛、飛行並停留在空中,但他們認為在場景結束時返回並停在斯蒂芬·格拉漢姆的畫面會是一個很好的節奏,所以我們花了幾天時間來解決這個問題,但我們做到了。

問:第三集的情緒非常緊張,觀眾與愛琳·多爾蒂和歐文共處一室,這是一場面對面的審訊戲。為了拍好這場戲,你們進行了哪些討論?

劉易斯:有動作的一鏡到底的鏡頭效果最好,而這場戲註定不會有太多動作。攝影機總是圍著桌子轉,似乎一直浮在半空中。

我們製作了一套設備,可以讓攝影機以這種方式工作。我不能把它傳給別人,因為它其實固定在我的手臂上。

從根本上說,所有的動作編排都是按照每一個節拍進行的。我們看了劇本,然後開始「編舞」。「好的,我們開始動起來。因為這裡有能量,這裡有停頓,所以我們需要靜下來。」我們找到這些瞬間,然後尋找下一個動起來的動力。可能是因為他拿起了水,也可能是因為他咬了一口三明治——房間里能量的微小變化就會給我們足夠的理由,讓我們從我們的標記處慢慢移動,繞著標記旋轉。

問:再談談與歐文的合作吧,他是第一次演戲,而且要拍這麼長的鏡頭——你有沒有和他商量什麼以確保得到理想的效果??

劉易斯:我不知道這其中有多少是因為他完全理解了我們的工作,又有多少是因為他以前從未做過這樣的工作反而更契合。他從未有過任何其他的表演經驗。所以我在桌子上圍著他轉 時,他大概在想:「這就是我們要做的嗎?好吧」他的天真是一種超能力。我不需要跟他說太多,只需要讓他不去注意我就行了。我說:「你想怎麼動就怎麼動。我會穿一身黑衣,扛著黑色攝影機。我不在那兒。」他立刻就明白了。

剛開始的時候,當我把攝影機從桌子上慢慢移向他的臉,他的身體會微微傾斜,或者把頭微微移開。但我們對此進行溝通之後,他很快就開竅了。

問:菲力浦曾說,在一次拍攝過程中,停電了,燈也滅了。有沒有讓你記憶猶新?、不得不從頭再來的失敗經歷?

劉易斯:有幾個。燈光熄滅是因為控制燈光的iPad崩潰了,一切都重置了。我當時並不知道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因為我正在某個地方等著拿攝影機,並不在受影響的範圍之內,只不過房間里一片漆黑。

有一個鏡頭,我走進了牆裡。我從醫療室拐彎出來,在拐彎的時候,門框內側撞到了雲台。它向左抽動了一下,然後又回到了中間。雖然只有半秒鐘,但一切都因此搞砸了。這時離拍攝結束還有半個小時。這個鏡頭完全不能用。那確實是一個令人羞愧的時刻。

在第四集,李也遇到了類似的情況,雲台出了問題。斯蒂芬騎車追趕孩子,摔跤的那一刻,雲台往下滑了一點點,然後又立刻抬了起來——這當然也不行。

在第三集,房間里似乎有一些東西會遮罩信號,導致我們失去焦點。當歐文被拖出房間時,我以為我在逼近他——我的監視器右邊有一個機器,可以看到跟焦輪在上下移動,但後來它突然不動了。我向歐文移動時,我能看到他的眼神變得更柔了。

我當時想,「哦,該死。發生什麼事了?」我試著重設對焦,但完全失去了焦點,然後我把它調到自動對焦時,很快就對準了他的臉。歐文被拉出了房間之後,鏡頭的焦點對到了牆上,他在敲打窗戶,然後我把攝影機拉回來對準愛琳·多爾蒂。

但攝影機拉回來時,她正在哭泣,鏡頭又開始發瘋,焦點四處亂飛。那是某個拍攝周的中途發生的,我以為就那一次失控。所以當意外發生時,我其實在心想:「我們只差一點了。」唉,之後我們又失敗了一次。

問:很多人說,「肯定有特效或隱形剪輯。」你對此有什麼回應?

劉易斯:只有在第二集,穿過窗戶的那個鏡頭使用了特效。那裡其實沒有窗戶——我們先把窗戶拆了下來,再用特效把它放回去。在現實中有窗戶的情況下,很難流暢地進行一鏡到底的拍攝。但沒有任何鏡頭是經過拼接或剪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