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謝明巨集
編輯 | 李春暉
帕慕克在《伊斯坦布爾》中直言:“我有時認為自己不幸生在一個衰老而貧困的城市,湮沒在帝國遺跡的餘燼中。但我內心的某個聲音總是堅信這其實是件幸運的事。”
一邊感慨生不逢時,一邊對故土懷戀難舍,這種複雜而深沉的人與地的情感連接,竟然在一部講述犯罪的懸疑劇中群像式複現。優酷白夜劇場的開年力作《沙塵暴》中,一座資源型小城的衰落,就像被挖掘殆盡的煤礦層,裸露出人性的掙扎與徘徊。拼命離開的抓緊機會拋下過去,困在原地的勉強度日不見未來。
初看《沙塵暴》,有一股很強的塵土“臥底感”。段奕巨集因沙塵經常打噴嚏時,硬糖君的鼻炎也有所感應。此前國劇的懸疑譜系中,東北式懸疑是白山黑水的自然風貌加上老舊的工業化設備,西南重慶式懸疑是景觀錯落的城市迷障。而這一次的《沙塵暴》很不同,它美得像風光片,粗糙得像是紀實錄像,而兩者並不矛盾。
在感慨懸疑劇終於也打造了“西北座標”時,也悟出時代的懸疑是一群人的懸疑。人沒法脫離環境談命運,人和環境都需要某種自洽。衰落的城市與迷茫的人群,粗粝的影像和捉摸不透的情感,最終形成了關於時代的互文。
而開播即衝到優酷站內懸疑劇熱度榜 No.1 的《沙塵暴》正如春天的大風,吹得人面目全非,也吹來萬物生髮。硬核推理與人文關懷的緊密結合,讓這部荒漠懸疑劇有著更為差異化的優勢。抽絲剝繭的線索背後,其實是對時代的叩問——如果一切不可避免地走向坍圮,是“出走”還是“留下”,是堅守還是放棄,每個人又要如何走出那將一切困在原地的沙塵暴?
小鎮狼人殺
《沙塵暴》是由優酷出品,譚嘉言執導,趙冬苓編劇,高群書監製,段奕巨集、王鏘、張佳寧、張瑤領銜主演的懸疑刑偵劇,講述了一老一新兩位風格各異的刑警重啟調查八年前的一樁殺人案,剝開迷霧終獲真兇的故事。
從濼車到庫魯,《沙塵暴》展現了邊荒小城的熟人社會網路。看似不相關的人和事,背後都有著隱秘的聯繫。任何一件事經過多人傳播加工后,就會添油加醋失去本貌。這不禁讓人想起費孝通所說的“鄉土社會”,看似被現代文明包裹的城鎮,內裡有著更為傳統的人情脈絡和運行邏輯。
熟人社會在劇中交織成蛛網般的結構,解謎的過程也就如同“小鎮狼人殺”。輕易不能得窺真相,細細索求卻能有八卦 + 燒腦的雙重趣味。暫時將焚屍案的恐懼拋諸腦後,硬糖君想跟大家叭叭下《沙塵暴》明面兒和地下的家長里短。
孫彩雲是鄉土的一個成功“逃離者”。生撲城裡來的丁寶元逃離邊陲小鎮,包養“作家”關喬又獲得了情緒價值和文化自信。關鍵演戲還特別周全,看望獄中丈夫時穿著儉樸我見猶憐,出了牢門立刻重回靚麗光鮮自信風采。而她的丈夫丁寶元,明明已經因妻子的不忠而被獄友奚落,卻選擇默不作聲,甚至買了孫彩雲包養物件關喬的小說《沙塵暴》來反覆學習。這對夫妻的反常生活,就算不為破案也讓人想掘地深究。
王良和護士劉盈盈的關係也很撲朔迷離。明明王良被檢測出是多多的父親,對外他們卻宣稱王良是多多的舅舅。王良與其義父劉三成的關係也不簡單,表面上父慈子孝亦師亦友。可當八年前的案件重啟調查時,劉三成卻對女兒盈盈說王良不能留了。資訊量過大且很有生活細節,硬糖君找到了看普法欄目劇 + 網友生活貼的雙重快感。
在小城鎮的熟人社會,人際關係往往就是解開終極謎底的鑰匙。《沙塵暴》以硬核推理為敘事線索,揭開了鄉土社會的人性裂痕,也探討了現代法制與情理博弈的現實議題,體現了深入社會肌理的人文關懷。劇中的每個人都在粗粝的環境中掙扎求存,不得不面對出走與留下的抉擇。
男主陳江河的“放羊”就是內心的一種“放逐”。在劇中人看來,陳江河個性執拗不上進,可是在硬糖看來這種放逐倒頗具戲劇張力。不僅是因為段奕巨集的雄性氣質與狂野的西北風貌相得益彰,更因為他的內心詮釋了一種孤膽英雄式的寂寥。
王良則因為原生家庭的不幸,更像是隨風而走的蓬草。多多離世後,他無奈地說“像我們這種孩子,來了又走,就跟沒來過一樣。”孫彩雲則是躺平式的自我袒露,被陳江河撞破外遇也不羞赧,“我總不能守活寡吧?”這種真實鮮活的圓形人物,越來越只能在懸疑劇中覓得了。
西北風,粗粝中的質感
上世紀 80 年代,“西北風”曾是中國最早的流行音樂風潮,它回應了彼時人們面對種種新事物產生的強烈尋根衝動。而進入網生內容時代,不管是颳起“東北風”“西南風”還是“江浙滬的風”,西北風是久未吹來了。因此當《沙塵暴》席捲著風沙而來,那久違的粗粝蒼涼既令人感覺新奇,又喚醒了內心深處的迴響。
《沙塵暴》劇組深入西北荒漠,用紀實主義手法還原了沙漠、草原、雪山、羊群、土房、牧民共同交織出的西北空間。電影級的製作品質堪稱降維打擊,也烘托了“光明與陰暗”、“秘密和掩藏”、“罪惡與救贖”等多維意象。
在照明處理上,劇集偏自然光效有時會讓畫面顯得有些晦暗,但這也最大程度地保留了環境的原始狀態。過去一些劇取景費了不少功夫,但用的濾鏡和過於戲劇化的打光方式,把自然風貌弄成了磨皮美白,反而浪費了天然素材。王良母親逃跑時,屋外的環境有些發亮,這其實吻合西北地區夏季晝長於夜的地理特徵。
這種粗粝寫實的環境塑造,為人物形象提供了極具生命力的土壤。正如劇中小說《沙塵暴》的描寫,濼河是被時代拋棄的城市,留下的則是一群迷茫的人。自我流放的員警、自甘獻祭的養女、心懷鬼胎的妻子、放任罪惡的學徒,既是豐富的群像,也各自形成自己的篇章。
它們就像一個個的盲盒,等待觀眾打開,傾訴自己的渴望和挫敗。隨著事件真相逐漸浮出水面,人物的命運與極端的環境形成了呼應。每集都有一個主線人物,第三集寫孫彩雲和關喬諷刺力度拉滿,命名為“貴婦與小說家”。這是一組法國小說里的典型人物,但實際上小鎮貴婦是個以男人為台階的幸運野心家,小說家則文采匱乏,新書《鬼魅之愛》只能論斤賣給收廢品的。
《沙塵暴》的敘事手法,是用情感線索串聯多線時空。它以兩個孤苦悲慘的女性受害者,攪動了巨大的情感旋渦。本質上,相較於事件邏輯,劇集更聚焦人物邏輯,也就是人與人的情感交互。
劇集沒有用炫技的快速剪輯來迎合懸疑劇的燒腦感,而是以人物感情走向為依據串聯起 2004 和 2012 這八年間的諸多人和事。情感動力創造了新的敘事張力,相比強硬邏輯線索更容易讓觀眾有代入感和情感共鳴。
《沙塵暴》的音樂運用,也與敘事節奏和人物塑造深度結合。全劇 5 首原創歌曲,皆非簡單的氛圍烘托,而是巧妙對應了人物視角和情感線索,這讓劇集的視聽體驗與情感共振取得了絕佳的公約數。《Sandstorm》凝視著盈盈的悲劇命運,《未知》則象徵著程春等待被解救的心態。這種樂、景、人的三位一體,讓劇集的人物形象入木三分,也進一步引發觀眾對角色的探究。
“白夜劇場”,一個無限流世界
從《新生》《邊水往事》到《沙塵暴》,可以看到一種優酷式精品懸疑劇的風格已經確立起來,並給觀眾形成了相當明確的記憶點——篇幅精悍,主題多維。敘事求新,風格強烈。
在酷式懸疑矩陣中,人物命運成了終極懸念,情的探求超越了事的揭秘。早期懸疑劇中,觀眾的注意力大多放在案件的來龍去脈上。優酷則關注到近年市場需求的變化,把人物命運做成了懸疑劇的一面旗幟。
在《新生》里,人們更關注費可是否還活著而不是他為什麼騙人。在《邊水往事》,沈星能否回到故國的懸念牽動人心。《沙塵暴》則是小鎮人情社會畫卷,兩個女性為何會被環境和他人吞噬,切中了女性主義敘事的內核。不是高高在上的批判和拯救,而是平視的理解和共鳴。
這些劇雖然各具風格,但已經形成了一套“優酷懸疑精品”的鮮明廠牌形象:
首先是更精品的體量和可以獨立成篇的單集內容。每集都達成一個完整敘述甚至是一種主題表達,極大增強了觀看的沉浸感和回味空間。《沙塵暴》就在 12 集的長度里,囊括了橫跨 8 年的兩起案件與多個獨立成篇的人物。
這種敘事密度已經接近電影化敘事,是劇集呈現模式的創新探索。導演譚嘉言受訪時表示:“每一集的打點都是非常精準的選擇,與 45 分鐘的傳統電視劇不太一樣。我們要保證每一集觀看的完整性和情節節點的完整性。”
其次是影像上的充分風格化,《邊水往事》的冒險感、《沙塵暴》的紀實手法與荒漠美學皆風格突出。《邊水往事》更接近解鎖一個個的遊戲副本,《沙塵暴》則像紀實主義的人物命運展演。自然環境賦予人物的命運感,是一種不可多得的天然創作加持。儘管敘事節奏和情感邏輯大不相同,卻都牢牢抓住了觀眾眼球。
而歸結起來,這些優酷懸疑精品都在營造某一種“異度空間 "。它是非日常的,但又是現實主義的,讓人感覺陌生又熟悉、奇情又共鳴、荒誕又真實。所有人共同演出了一場荒誕的存在主義戲劇,當普遍的人性被拋入極端的環境,環境在如何改變人,人是如何做出選擇的,都值得深思。
也正因此,優酷白夜劇場出品的每部作品都獲得觀眾認同。據《2024 三大懸疑劇場豆瓣評分》顯示,白夜劇場是去年三個懸疑廠牌作品上新數量最多、質量遙遙領先的廠牌。
正如編劇趙冬苓對《沙塵暴》的理解,“想表現中國快速現代化進程中,那些被甩在身後的邊緣地帶。不僅是經濟差距,更重要的是城鄉之間、中心與邊陲之間觀念和生存狀態的撕裂感。”不難看出,女警羅英瑋正是這片異域的外來者,她帶著第三方視角審視著這片土地和土地上的人,某種程度上也象徵著觀眾。
可以說,打開白夜劇場越來越像打開一本“無限流”小說。觀眾不斷被帶入“新世界”,滿足著對刺激的追求,對智力的挑戰,對現實的抽離和重新思考。進入白夜,我們走入都市生活的魔方,走入熱帶異域的焦灼,走入西北荒漠的蒼涼,下一次又會走入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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