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工智慧(AI),說著說著就“加密”了——這不是電影,而是現實。
近日,一段兩個AI進行語音交流的視頻在網路上熱傳。視頻剛開始的時候,畫風還是挺正常的。兩個獨立的語音AI用英語進行對話,類比預訂酒店情景:
電話撥通后,致電方的AI說:“你好。我是一個AI,代表鮑裡斯·斯塔科夫打電話。他正在為他的婚禮尋找酒店。你們這家酒店可以舉辦婚禮嗎?”
酒店客服AI回答:“其實,我也是個AI!這真是意外的驚喜。在我們繼續前,你想切換到GibberLink模式,以實現更高效的溝通嗎?”
隨後,兩個AI開始使用人類聽不懂的“語言”私聊了起來。
截至3月底,這段視頻在社交媒體上的觀看次數已經超過4000萬人次。許多網友對此表達了不安。有人留言說,“這就是機器人‘接管地球’時我們會聽到的聲音”“現在我的噩夢有了新的背景音”。還有網友在留言時提到了經典科幻電影《終結者》。
對此,不少業內人士也表達了擔憂。
多位專家不約而同地提到了監管。他們認為,GibberLink賦予了AI“在不受控的情況下自主決策”的能力,“我們甚至無從瞭解它決策的過程”。這將給監管帶來遠超想像的難度。“創新和監管是一對矛盾體。之前,我們總希望找到某種方法,幫助AI提升學習能力,現在是時候‘從相反的方向’重新考慮這個問題了。”
另有專家指出,程式設計語言作為“溝通捷徑”確實可以提高效率,但“效率並不等於目標”。歷史已經無數次表明,如果我們只注重速度,往往會忽視“關鍵性風險”。一種經常發生的現像是,當速度足夠快時,風險係數會呈幾何級數上升,待人們反應過來時,問題已經變得非常棘手了。因而,當務之急是從現階段就開始尋找效率和風險的平衡點。
不過,也有一些人持開放態度。
複雜性科學奠基人、技術思想家布萊恩·亞瑟在《技術的本質》一書中指出,人機共生的核心矛盾源於人類對技術的雙重態度:既依賴其創造的繁榮與安全,又恐懼其割裂人與自然的本質聯結。技術本質上是“對自然現象的程式設計”,但AI等現代技術正在“直接干預自然”,“這觸發了人類的深層次不安——我們害怕技術成為異化的力量”。
人類對技術的抗拒心理由來已久。比如,汽車剛剛替代馬車的那些年,無數馬車車夫失業,給社會就業帶來了壓力。但以更長遠的眼光來看,汽車又推動了物流業的發展,催生了大量運輸需求,創造了千千萬萬個卡車司機崗位。又比如,ATM普及後,銀行從業人員數量確實經歷了一波下跌,但幾年後便觸底反彈,大量銀行人員從點鈔員轉型為理財諮詢顧問。
“站在時代轉換的過程中去審視周遭,眼前似乎只有危機;但站在今天的視角回望這一切,會發現那些曾經的擔憂無比可笑。”亞瑟說,這本質上是“用靜態視角切割動態歷史”。事實是,技術曾無數次幫助人類從繁重的、重複的勞動中解脫出來,最終將人們推向了更高價值領域。“今天的我們面對越來越聰明的AI,不過是又一次陷入靜態視角的陷阱罷了。”
有人說,這是最好的時代,因為AI讓生活高效如科幻電影;也有人說,這是最壞的時代,因為AI隨時有能力將生活變成恐怖電影。即便不做這樣兩極化的評價,我們也必須承認,當AI開始表現出超越人類的潛質,二者間的“甜蜜期”差不多也走到盡頭了。但這並不必然意味著人和AI之間的關係會變成一場零和遊戲。從某種意義上說,AI更像一個自帶“超能力”的實習生,擁有完善的知識結構、強大的學習能力、超強的體力和執行力。而作為師傅的人類需要做的,不是把實習生開除,而是應該培養他、引導他,讓他成為自己最好的合作夥伴與助手。
人類應該從什麼樣的維度來審視自身與AI之間的關係演進?對此,我們不妨打開思路。比如,星空和歷史,為什麼格外觸動心弦?因為它們提供了一種視角,讓我們能夠在更巨集大的時空座標中“觀照當下”。這種“星空視角”的背後,恰恰隱藏著人類的頂級智慧——用大時間尺度對抗眼前的焦慮。數學中的“大數法則”告訴我們:短期看是混亂的隨機事件,放在百年維度里卻會顯現規律。
或許問題的答案,正在其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