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淺王八多,遍地是賊窩。
在《黃雀》中,荔城是一個魚龍混雜、竊賊無數的大都市。在這座繁華的城市裡,天下無賊只是幻想,各種被偷才是日常。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紛爭。偌大的荔城,竊賊世界里也搶地盤,小偷之間也存在著競爭。荔城火車站,是佛爺盜竊集團的基本盤。
和玩鑷子玩刀、老少全不挑的年輕人不同,小偷之間也存在鄙視鏈——有腦的看不上無腦的,有技術的看不上玩武術的。
佛爺集團,正是荔城當地有腦子、玩技術的專業偷盜集團。這個高智商的犯罪集團有四人——佛爺、黎小蓮、財神、阿蘭。
他們的成員不多、個個精英,作案之時策劃周密、相互之間配合默契。因此,佛爺集團在火車站附近縱橫多年、作案無數,卻總是能夠逃過警方的追捕。
在經典相聲《小偷公司》中曾有一句名言——小偷沒領導,肯定偷不好。
佛爺集團之所以能夠長盛不衰,就是因為佛爺的領導有方。他是個心機似海、聰慧過人的竊賊,作案前準備充分、作案時縱享絲滑、作案后不留痕跡。因此,縱然他屢屢犯案,卻依然能夠毫髮無傷。
不過,凡事都有例外。在阿蘭意外竊得眼角膜之後,佛爺集團被員警花姐、郭鵬飛們盯上了。這起案件情節嚴重、影響惡劣,上級領導要求郭鵬飛限期破案。於是,佛爺集團的生存空間被嚴重擠壓。
前有追兵,後有堵截,在警方的強大攻勢下,佛爺給團隊成員下達了死命令——暫停休息一段時間。
此時的荔城,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湧動。
偷竊向來都是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的高風險、高收益專案。佛爺絕頂聰明、小心謹慎,他不是一個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人,聽說郭鵬飛等人找到了荔城賊頭廣叔,他就從警方的行動中嗅到了危險的氣息,意識到了形勢的嚴峻性。
小蓮曾經說過,“要是不夠謹慎,我們也走不到今天這一步。”
風聲越來越緊,警察越來越近。佛爺的指令,來得正是時候。
然而,令人不解的是,佛爺前一秒還在強調一切行動聽指揮,財神與阿蘭下一秒就按捺不住心中的偷感。兩人不顧佛爺的三令五申、反覆強調,又開始了仙人跳的日常操作。
作為佛爺的手下,集團的基層,財神與阿蘭為什麼不服從指揮、堅持將盜竊進行到底呢?
這個世界太瘋狂,耗子給貓當伴娘。對於阿蘭這枚不定時的炸彈,佛爺認為她就是團夥最大的變數。對此,他曾經這樣說過,“阿蘭這個人,喜歡那種危險的快感。”她深諳風浪越大魚越貴、玩得越大越刺激的道理,所以才會喜歡在刀尖上跳舞。
財神與阿蘭的頻頻作案,從側面折射出佛爺對盜竊集團的控制力不足。然而,如果仔細分析佛爺集團的人員構成和職責分工,我們自然會發現財神與阿蘭不服領導、頂風作案的真正原因。
郭鵬飛在分析荔城火車站附近的盜竊集團時曾經說過,有的賊是職業犯罪,偷東西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手段;但是,有的賊卻並不是職業犯罪,他們有本職工作,而偷東西只是他們的副業。
佛爺集團,正是一個非職業的盜竊團夥。但是,龍生九子,各有不同。即使在佛爺集團內部,四人的情況也不盡相同。在四人之間,佛爺、財神、小蓮都有職業,只有阿蘭是標準的無業遊民。
佛爺開著手錶修理店,天天能開張、時時有進項;小蓮站在車站醫務室,風吹不到、雨淋不著;他們兩人都有正當的職業,日常收入相對穩定、生存壓力相對較小。
但是,財神與阿蘭卻並非如此。財神在火車站前廣場給遊客拍照,屬於典型的吃了上頓沒下頓的買賣;而阿蘭更是沒有正當的職業,一天不偷、吃喝發愁。
世上所有的盜竊團夥中,都有森嚴的等級制度。在佛爺集團的內部,高層與基層的目標和訴求並不一致。
處於金字塔頂端的佛爺和小蓮,在集團中處於決策層的地位,兩人工作好、分成多,即使一時收手、暫停營業,依然對生活沒有太大的影響。
只看見賊吃肉,沒看見賊挨打。在佛爺盜竊團夥中,吃肉的人永遠是佛爺與小蓮;而阿蘭與財神,在集團中扮演著執行層的角色,每次作案兩人都是沖在一線、以身犯險,但是最終的分成卻遠遠不如佛爺和小蓮。
做蛋糕時歡天喜地,分蛋糕時如喪考妣。在真金白銀的利益面前,一旦分配不公,就會引起部分人的不滿。財神與阿蘭,無穩定的收入、有生存的壓力,因此,他們才會冒著被抓的風險,一次又一次地瞞著佛爺作案。
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才會比佛爺與醫生更加不擇手段、更加沒有底線——盜竊眼角膜、偷盜文物、玩仙人跳,像是嗜血的餓狼,只要有一絲的希望,他們都會瘋狂地撕咬。
就像黎小蓮說的那樣,“眼角膜不是壁虎的尾巴,越是脆弱的東西越珍貴。”在她看來,眼角膜是救人的東西,但是在阿蘭看來,眼角膜只是變現的神器。
黎小蓮盜亦有道,阿蘭卻毫無底線。從這個角度看,佛爺集團,遲早內訌。